内容提要:中秋之夜。红楼上像往年一样摆开桌子准备赏月。
梁 枫 银小骏
第十一集
1、杨家城红楼 夜
中秋之夜。红楼上像往年一样摆开桌子准备赏月。婢女端着月饼、瓜果鱼贯过来,逐一摆放在桌子上。众人拥着心思重重的杨宏信与杨夫人登上红楼。
杨夫人将目光落在殷德威脸上:“老殷,重勋怎么还不来?”
殷德威面有难色:“这个嘛……”
杨夫人“亥正赏月是老规矩,他莫非连这个也忘了? ”
殷德威:“夫人,少公子这会儿不在府上。”
杨夫人一怔:“嗯?他去哪里了?”
殷德威:“回夫人,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今日一大早见少公子骑马出城了,还带着兵器。小人问过,少公子没有说。
杨宏信:“你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殷德威吞吞吐吐地:“或许是、是去……”
杨夫人:“帮杨重贵讨马去了,是不是?”
殷德威:“……好像是。”
杨宏信:“荒唐!以前我总嫌他文弱,现在倒好,竟然瞒着我私自出城;长公子离开家已经好些日,他上哪儿找去!”
殷德威:“少公子说,行前他和长公子有过约定。”
杨宏信很生气,拉长脸不再言语。
殷德威:“都怪小人那天晚上多嘴……”
杨宏信:“罢了,我管不了他们,弟兄俩现在羽翼丰满啦!”
杨夫人为缓和气氛,急忙岔开话题:“那几位枣园老人请了吗?”
殷德威:“回夫人,请了。”
杨宏信:“怎么他们也没有来?”
殷德威:“按规矩下人们都在校场赏月,是不能上红楼来的。”
杨宏信看着楼上冷冷清清的场面——身旁没有杨业、杨重勋弟兄俩,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儿。他缓缓站起来走到栏边远望,心里似有无尽的言语。
殷德威跟过去:“老爷,已经到亥正了。”
杨宏信:“就这么冷冷清清的?把那几位老人请上楼来吧。”
殷德威:“是。小人这就去。”
说着,殷德威转身离开,顺着石阶跑下楼去,消失。
没隔一会儿,殷德威又返了回来,气喘吁吁。
杨宏信:“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殷德威急促地:“老爷、夫人,少公子回来啦。”
此话一出,满座皆欢,大家纷纷扭头看着那边。
杨重勋这时已经登上楼台,正往这边走。
走到近前,杨重勋:“父亲,兄长讨回马来了。”
杨宏信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真的?”
杨重勋:“儿子今日一早出城,正午就赶到了骆驼堰,遇上了兄长与帖木尔赶着的马群正往回走。父亲,三百匹战马一匹没少,全部讨回。”
杨夫人仰天一声:“苍天有眼啊!”
杨宏信匆促地:“马在哪里?”
杨重勋:“就在城外草滩。兄长说因为马匹太多,怕城里的马厩圈不下,就让我来禀报父亲,问父亲要把这些马往哪儿入圈,我就赶回来了。”
杨宏信兴奋地:“别管这么多,让他们先回来赏月!”
殷德威:“老爷,派护军的人去接替长公子吧。”
杨宏信:“好,你带些人立即出城。”
刚才的沉郁一扫而光,楼上顿时欢声笑语。
2、城外草滩 夜
夜幕中,城头旌旗猎猎飘扬,城墙下有一片草滩。
马群在月光的抚摸下正悠然地吃草,间或打几声喷鼻。
佘赛花、杨业、孟庆、帖木尔临风而立,望着城门那边。
孟 庆:“小姐,待会儿就要见老爷了……我都替你发愁哩。”
佘赛花:“我都不愁,你愁什么。”
杨业站在那里始终不说话,他也在思量这件事。
孟 庆:“我、我这不也是替小姐着想嘛,万一老爷……”正说着,前方现出一队人马,孟庆惊惊乍乍地:“快看,城里来人了。”
那队人马有十几骑。领头的便是殷德威。
殷德威跑了过来:“长公子,老爷请你们几位赶快回去赏月。”说着朝了那几个护军:“过来接替少将军,好生照料马匹。”
几个护军过来。杨业:“那就辛苦你们几位啦。”
殷德威:“……佘家小姐也在?”
孟 庆:“佘小姐帮着少将军讨马去来。”
杨业有意强调:“如果不是她,这些马还讨不回来呢。”
殷德威:“哎哟,小姐真是巾帼英雄,老爷今天必定有重赏。”
说着,殷德威与杨业等四人往城门那边走。
随同来的十几名护军各就各位,接替看管马群。
3、杨家城红楼 夜
很显然,楼上又经过一番精心布置。尤其是挂在檐下的那排灯笼,在夜幕中更渲染出一片喜庆。杨宏信与杨夫人喜笑颜开。杨重勋亦是得意洋洋。
那边,请来的乡村老者正在窃窃私语,略显拘谨的样子。
杨宏信:“说什么悄悄话哪,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老者是枣园的那位:“嘿嘿,我们是瞎说哩……”
杨宏信笑着:“别诓我,怎么会是瞎说。”
老者:“老杨公,我们说、说杨府今天不像是在赏月。”
杨宏信:“那你说像什么?”
老者迟疑着,不敢说。
杨宏信:“说嘛。”
老 者:“倒像是、是在祝捷哩。”
杨宏信兴奋地:“借你老人家的福口! ”说着,站起来朝向大家:“我现在也无
须瞒着了——前些日子我在草原买了三百匹马,可没想到会被人劫去。”
周围一阵吵吵声,惊讶、愤懑。
杨宏信:“用不着瞎猜,有惊无险而已——现在,那三百匹马已经悉数赶回我麟州了。铁匠营和皮匠营也把马具赶制完毕,杨家军又增加了三百铁骑。老人家你说得对,杨家城今晚就是邀月共庆、把酒祝捷。”
暂短的沉默过后,场上突然响起一阵欢声。
杨宏信:“等长公子他们回来,咱就一起赏月畅饮。”
4、佘府院内 夜
与杨家一样,佘府也是一番节日气象。娥儿却显得忐忑不安,她知道小姐的事今天再也瞒不下去了。于是,她端起一盘果品假装要往楼上送。
佘夫人唤她:“娥儿。”
娥 儿:“夫人有啥吩咐。”
佘夫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把小姐给我叫来。”
娥 儿:“……是。”慢腾腾往阁楼走去,是那样犹豫不决。
5、佘府闺房 夜
娥儿愁容满面,将盛水果的盘子搁在桌上。
屋里静极了。一应陈设在眼前掠过……娥儿为难极了。
6、佘府院内 夜
佘从阮仍旧坐着那把摇椅,只是不再晃悠,仿佛在琢磨什么。
佘德扆:“父亲,你都看见了,连八月中秋她都不肯下来与家里人聚聚,还在与我赌气哩,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女儿吗。”
佘从阮反而闭上眼了,好像没有听见。
佘夫人:“爹,德扆在和你说话哩。”
佘从阮:“……哦,是谁在和我说话?”
佘夫人:“是你儿子佘德扆。他说,你那宝贝孙女儿也太不守规矩了。爹,佘府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她总这么犯犟那哪儿成呢。你得好好劝劝她。”
佘从阮:“……你是说佘赛花不守规矩?”
佘德扆:“这不明摆着的,人家夏州……”
佘从阮:“哪得看守什么规矩。要是啥规矩都守,是二百五。”
佘德扆:“父亲,不管咋说今日你得出面,她听你的。”
佘从阮:“你的意思是我劝劝她,让佘赛花听你们两个的话?”
佘夫人:“是呀,父母亲之言怎么可以不听。”
佘从阮:“这个好办——你俩要是听我的,她自然就会听你们的。”
佘德扆与夫人不禁高兴:“儿子(媳妇)当然愿意听父亲的。”
佘从阮:“这不结了?我的话就是你们少管她。”说着,佘从阮抬手指着天:“你们看那是什么?是天河。喜鹊子还晓得给牛郎织女搭桥哩。哼,我看你们两个还不如人家喜鹊子……”这时,娥儿过来想禀告,佘从阮突然恼了:“我还没有说完呢!哎,刚才说到哪儿啦……”
佘德扆早已听得不耐烦:“小姐怎么还不下来?”
娥 儿:“小姐说……小姐说她不想下来。”
佘德扆:“还真无法无天了!”
说着,气冲冲往阁楼走去。娥儿倏地白了脸。
佘从阮在摇椅上躺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7、红楼台阶 夜
长长的石阶伸向灯火通明的楼台。杨业、佘赛花等正往上走。
静默,脚步迟缓,杨业分明在盘算。他不时瞅一眼佘赛花。
佘赛花昂首向前,成竹在胸,满不在乎的样子。
杨业悄声地:“赛花,待会儿见到我父亲……”
佘赛花:“这比夺马更难吗?”
8、杨家城红楼 夜
杨业一行登上红楼,朝着父亲、母亲走了过去。
杨 业:“父亲,儿子复命,三百匹马尽数讨还,一匹不少。”
好好好,杨重贵,你为杨家城立了大功啦。”说着,发现儿子身旁还站着佘家千斤,心间顿时疑窦:“哎,这不是佘府小姐吗。”
佘赛花:“伯父,正是佘赛花。”
杨 业:“此番讨马若不是小姐相助,恐怕也难讨回。”
孟庆趁势帮腔:“大人你是没见,佘小姐真叫智勇双全,只三言两语就把夏州牙将说得没话说了,起初那家伙他还想动武,可小姐一挺花枪……大人,不信你可以问帖木尔。帖木尔,你快说呀!”
帖木尔却拙嘴笨舌:“是,是,是。”
杨宏信:“那我就更应该重赏佘小姐了。”
杨夫人:“是该重赏,快快重赏。”
佘赛花:“看二老说的,一家人还说什么赏不赏。”
杨宏信警惕地:“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杨重勋跨前一步。杨宏信瞪他。重勋后退。
杨 业:“父亲,临行前您答应过儿子。”
杨宏信装糊涂:“我答应你什么了?”
杨重勋:“父亲说只要兄长讨回马来,就成全兄长与小姐的亲事。”
杨宏信沉默一瞬:“我、我是说过这话。不过……”
“那儿媳这就拜过公爹。”谁也没料到佘赛花会来这一手,她朝着杨宏信突然跪下,三叩首,算是行过大礼:“儿媳再拜过婆母。”
佘赛花的举动惊世骇俗。红楼上突然静下来。
再看杨宏信夫妇,几多尴尬,几多喜悦……
9、西院客厅 夜
婢女们拥着杨宏信与夫人回到客厅,然后退出去。
很显然,夫妇俩对刚才的那一幕依然挥之不去。
杨夫人:“她这么一来,我们怎给夏州回话? ”
杨宏信:“是不能给夏州回话了。”
杨夫人:“这、这怎么可以。”
杨宏信:“唉,人家小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已经给你我行过大礼了,如果再不应承下这门亲事,我杨府往后如何面对世人?”
杨夫人:“都怪你,当初就不该对重贵说那番话。”
杨宏信:“夫人,姻亲固然重要,可武备更为当紧哪——杨家城急需那批战马充实到军中。叫我看咱就来个借坡骑驴,成全了他俩吧。再说,佘家小姐比那个阿鲁更通晓兵事,也算咱们的儿子有些眼力。”
杨夫人:“唉,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
杨宏信:“收一员女将,再得三百匹宝马,如此结局还要怎样。”
杨夫人不言语了……
10、佘府客厅 日
娥儿跪在地当央。佘德扆很威严地坐在她对面。
气氛让人压抑。包括佘夫人在内,大家都屏住呼吸。
佘德扆:“好啊,直到现在你还不给我讲实话!”
娥儿嘟嚷着:“娥儿句句都是实话……”
“这就是你的实话?”佘德扆突然站起来,把一封信摔到桌子上:“杨家城把求婚帖子都送过来了,你还要说对这事一无所知?七星庙的事你瞒着我,小姐偷偷跟随杨家公子跑到塞外去讨马,你还要瞒我,直到中秋那天,你还在给我装神扮鬼!”
娥 儿:“七星庙那事老爷是知道的。”
佘夫人:“你还敢犟嘴? !”
这时,有人闯进客厅,是佘赛花。
佘赛花:“娥儿,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去!”
娥儿如获大赦,急忙站起来退出去。其它婢女也纷纷退出。
佘德扆与杨夫人看着女儿,竟说不出话来。
佘赛花:“父亲、母亲,女儿已经在红楼拜过公婆了。”
佘德扆气得发抖:“你、你……”
11、佘府客厅 日
佘德扆夫妇长吁短叹,委决不下。
佘夫人:“老爷,看来也只能依着赛花了,她都在杨家磕过头啦。”
“她本事不小……”佘德扆苦笑着,笑比哭难看:“先在七星庙磕头,接着又跑到杨府磕头,还口称公爹,全然不把家规礼法放在眼里!”
佘夫人:“唉,谁叫杨家公子比夏州公子有出息呢。”
佘德扆:“夫人,难道我这连这个都不明白吗?问题是,佘府与夏府是腹亲之约,如果我们一旦应下杨家,那可就得罪夏州了。”
难题摆在面前,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只能看,不敢摸。
这时,佘从阮由内室出来,依然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老人家走到那把摇椅前,坐下,开始摇晃……
佘德扆:“父亲,你看这……杨家城来帖子向咱求婚啦。”
佘从阮料事如神地:“我知道。”
佘夫人:“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佘从阮慢腾腾地:“人间盖莫情理二字,入情入理的事,我能不知道?”
佘德扆:“父亲,若是应下杨家,可就得罪了夏州。”
佘从阮慢慢腾腾地:“得罪不了。”
佘德扆:“父亲,你到底睡醒没有。”
佘从阮:“我在梦里也比你俩醒着清楚。”
佘德扆:“父亲,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佘从阮:“这是梦话?天底下有这样清醒的梦话?”
佘德扆:“父亲,儿子怎么越听越糊涂。”
佘从阮:“你要是学会动脑子、算大帐,就不犯糊涂了。”
佘德扆:“……算大账?”
佘从阮:“可不是得算大账。人家夏州|就会算大账。前朝时拓跋思恭能掐会算, 才协助唐军剿灭黄巢。后来咋样?赐姓封爵、权知定难军节度使,成为大唐朝的贵胄了。到彝殷这一辈儿天下大乱,人家就偏安一隅独占五州。”
佘德扆:“父亲,这和咱家现在的事挨不上嘛。”
佘从阮:“说你糊涂,你还真就糊涂?”
说着,佘从阮在桌上摆了三只杯子,比划道:“这是麟州,这是府州,过了窟野河就是夏州。如今契丹人称雄塞北,正张着血盆大口四处找食儿吃哩,麟、府二州就是他的两道隔火墙。李彝殷为啥着急上火地与杨佘两家结盟?是让别人替他挡火嘛。他既然能算清天下这笔大账,就不信他算不清眼前这笔儿女小账。哼,我掂得出他那把骨头。”
佘德扆:“这么说,夏州不会因为这事与我反目?”
佘从阮:“我是老迈无能啦,脑子也糊涂啦,我不懂。”
佘夫人:“爹的意思是……应该给杨家城回信?”
佘从阮:“回不回信由你,女儿是你的嘛。”
佘德扆:“儿子愿意听从父亲,我这就给杨府回信。”
佘从阮:“我不管,我累了,我要回里屋去睡觉。”
佘夫人急忙搀起公爹,扶着他进到里屋。
待佘夫人出来时,佘德扆正坐在桌前写回信。
12、西院客厅 日
客厅里一片忙碌,几位婢女在整理绸缎、布匹。
桌上摆了只盒子,盒盖开着,里面装满珠玉首饰。
杨夫人:“老殷,行前别忘了把这个带上。”
殷德威接过夫人递上来的盒子,交给身旁一位婢女。
杨夫人:“这回去佘府就是正式放定礼了,也算男家遣媒请约吧。至于请先生择日子,你转告佘府,就说别找那个麻烦。日子由他们定,反正重贵与赛花的生辰都合,哪一天都是吉日。”
殷德威:“夫人说的是,他俩不仅生辰合,八字也合。”
杨夫人:“那你就赶快启程吧。”
殷德威应一声,领着婢女走出屋去。
13、杨府西院 客厅 日
男丁抬起箱箧,婢女抱了绸缎,排成一列煞是好看。
殷德威:“夫人,我走了。”
杨夫人:“去吧。记住我的话。
殷德威领着一行人走出西院。
杨夫人看着他们拐过影壁之后,返回屋里。
婢 女:“夫人,您是不是累了?”
杨夫人:“里里外外都要我一个人张罗,能不累?他们父子连过问一声都不肯, 杨家娶媳妇倒好像是给我这个婆婆娶的,我到哪儿说理去?……哎,那三百匹马究竟圈到什么地方了?”
婢女扑嗤一笑:“还嫌老爷不闻不问哩。这几天老爷不就是在忙那事?”
杨夫人:“是啊,杨府不是百姓人家,大事小情难有穷尽。”
14、演武厅书房 日
杨宏信临窗而立,他显然在筹谋什么大事。
帖木尔站在书案旁,不时看他一眼,像在等待什么结果。
隔会儿,杨宏信走到帖木尔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帖木尔期待地:“杨老爷……”
杨宏信:“别往下说。你要再说,我真怕自己改变了主意。”
帖木尔诚恳地:“老爷,帖木尔真的是想留下来。”
杨宏信:“我也想让你留下来,可不行啊,杨家军需要战马。没有马我就无法与契丹人交手,就更没有办法招捐蕃汉商贾到贸易场上来做生意。帖木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果只是为了杨氏一家,我要那么多马有什么用?
帖木尔:“老爷,这些帖木尔都明白。”
杨宏信:“明白就好。那就再烦劳你跑一趟,不,再跑两趟。咱们说好了,两趟之后,我一定把你帖木尔留在我杨家城。”
帖木尔:“……好吧,那我就再贩两趟。”
“这回可不敢独来独往了。”杨宏信朝门外喊一声:“孟庆。”
孟庆闻声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杨宏信:“你去准备准备,隔日与帖木尔一同出塞。”
孟 庆:“……大人要我也去贩马?”
杨宏信:“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再让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帖木尔高兴了:“好,有孟头儿在身边我心里更踏实。”
杨宏信:“去吧。待会儿我还要到黄羊城去呢。”
孟庆与帖木尔转身,离开书房。
他们两人刚走,杨重勋进来:“父亲。”
杨宏信:“都准备好了?”
杨重勋:“准备好了。兄长已经把马匹全部赶到了黄羊城。军械库里的那些马具也正在运送途中,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请父亲起程前去校阅。”
“好!”杨宏信站起来:“随我走。”
父子两人也走出书房。
15、黄羊城校场 日
校场在步哨营里的那块空地上。紧靠营房前,砌了一座土台。
士台上摆放着一溜马具。土台下面,兵士已经列队整齐。
杨业与将佐站在土台下面,不时朝营门口翘首张望着。
隔会儿,营门外传来让人激奋的马蹄声。
随之有人高喊:“刺使大人到——”
将佐朝队伍一挥手,兵士呼啦一下靠向两边,让出长长的通道。
杨宏信出现在营门口。他身后跟着杨重勋。父子俩人威风凛凛,朝着土台策马奔来。跑到土台前,杨宏信在马背上纵身一跃,直接跳上台去。
杨业、杨重勋、将佐,也随之登了上去。
杨宏信扫视一眼场下:“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吧?”
场子上轰轰烈烈的回声:“看——到——了——”
“好!”从今天起,我再不允许你们步哨营喊冤叫屈。”说着,杨宏信指指那边的马群,再指指脚下的马具:“谁说我偏袒护军了?我不偏袒他们。这三百匹马、三百副马具,都给你们步哨营。”
杨业俯到父亲耳畔:“父亲,步哨营也得改改名儿了。”
杨宏信略一思索:“那就叫铁骑营,如何?”
将 佐:“大人,这名儿好。”
杨宏信:“铁骑营将佐,把你的弟兄装备起来!”
“末将领命。”然后,将佐转向场上:“刺使大人有令,让大家依次上来领取马具,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许拥挤,不许喧哗!”
兵士们排着队上来领取马鞍、辔头、披甲等物……
16、黄羊城城头 日
将佐、杨业、重勋陪着杨宏信登上城头。
城下不远处即是披挂整齐的骑兵队伍。
杨宏信:“本刺使还委屈你不?”
将佐憨笑:“嘿嘿,末将不觉得委屈。”
杨宏信:“从今天起这三百铁骑我可都交给你了。”
将 佐:“大人放心,在您的麾下,三百铁骑就是三百头豹子。”
杨宏信:“哈哈,有你们这群豹崽子给老夫盘踞黄羊城,何愁边陲有患?”
再看,头顶上白云滚滚。笑声在云间荡漾开来。
17、夏州李府 夜
师爷惊慌失措从假山那边跑来,与一位仆人险些相撞。
仆人吓得跪倒在地,颤颤地望着师爷往正屋跑去。
18、李府客厅 夜
师爷一头闯进来,屋里只一位仆人。师爷扭头看看四周,挂在墙角的铠甲和兵器不见了。于是师爷匆促地:“节度使大人哪里去了?”
仆人摇摇头:“小人不知道。”
师爷指着兵器架:“这个呢?也不知道? !”
仆 人:“大人走时穿着铠甲,是和韦悉公子一起走的。”
师 爷:“坏了,坏大事了!”
说着,调头就跑,兔子一般。
19、夏州城外 夜
一队人马从城里开出来,兵士们都举着火把。李彝殷与韦悉走在最前面,父亲两人表情各异——彝殷气势汹汹,韦悉显得有些恍惑。
有人从后面追赶上来:“大人,大人,切勿莽撞。”
李殷彝猛然勒住马,扭头看时,原来是师爷。
师爷跑到他面前:“大人,你这是要干啥去?”
李彝殷:“讨伐麟、府!”
师 爷:“使不得呀大人,这样要坏大事的。”
李彝殷:“你追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 !他们欺人太甚,我平夏部咽不下这口恶气。你别拦着我。”
韦 悉:“父亲,师爷说的对……”
韦悉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马鞭。
李彝殷:“没出息的东西,你把我西羌汉子的血性都丢光了!”
师爷跳下马,上前拽住彝殷的马头:“大人,凡事该忍则忍。”
李彝殷:“我忍不下。别给我说这个。松于!”
师爷紧紧拽住马缰:“大人,我有重要军情向你禀报。”
李彝殷突然愣住:“……噢?”
师 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情况万分危急呀大人。”
李彝殷:“你、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师 爷:“我纵然浑身长满脑袋也担当不起,大人。”
李彝殷不再言语,勒马凝伫……
20、李府客厅 夜
……李彝殷的情绪渐渐平静,颓然坐下。
李彝殷:“……你说的可是真的? ”
师 爷:“千真万确。”
李彝殷苦着脸:“怎么契丹人也要和我过不去。”
师 爷:“大人,不是我向着河对面,而是如果在这个时候惹出什么事端,对我们夏州着实不利呀。”
李彝殷:“他们可以悔约,我怎么不能?”
师 爷:“大人,府州悔得是婚约,而我们的兵马一趟过河去,悔得可是三州盟约呀。婚约与盟约,两厢比较哪个更有份量?大人,危情时刻夏州还要靠杨宏信和佘德扆出兵相助呢。再说,从我先祖夏国公起,李氏便为豪门贵胄,无论迎娶他府州小姐,还是嫁女到杨家城,高攀的终归是他们两家。既然他们两家不识金玉,大人又何必为这事惋惜呢。”
李彝殷不吱声了。
师 爷:“大人,公子与小姐本该是太子公主的命哪。”
李彝殷:“那、那我就这么忍了?”
师 爷:“大人,有些事应该放在一起想。”
李彝殷:“……嗯?”
师 爷:“大人,我那位袍泽绝对不会空穴来风,如今他在幽燕任职,因为与契丹来往密切才能探得真情。为了这件事,人家专门跑来夏州密告。大人,那年契丹军在黄河边上吃了杨、佘联军的苦头,如今才转道宁边往伊金霍洛悄悄运动。契丹人只要沿囿水一路南下,兵锋所指,就是我夏州的北疆呀。”
李彝殷:“……噢? !”他不再言语,凝眉沉思。
21、李府闺房 夜
孤灯一盏,残泪几滴,阿鲁小姐好不忧伤。
这时,师爷陪着李彝殷进来。小姐哭得更凶了。
师爷欲劝。李彝殷:“让她哭个够!”
阿鲁泪眼朦胧地看着父亲。
李彝殷:“哭够了没有?”
阿鲁哭声再起……
李彝殷:“你想学孟姜女哇! !”
师 爷:“大人息怒,小姐也是一时想不开。”
李彝殷的目光直逼女儿“小不忍乱大谋。想不开也得给我往开想!这倒是多大的事?告诉你,不是杨家城不应这门婚事,是我拒了他们送来的庚帖!”
阿 鲁:“父亲,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李彝殷几乎是怒吼了:“为了你,为了夏州,更为了我平夏部。”
说罢,李彝殷摔门离去。
屋里只留阿鲁和师爷。
师爷凑上前:“小姐莫哭,有些话你父亲他不便说。”
阿鲁怔怔地望着师爷,欲言又止。
“小姐,大人有他的难处,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心乱。”说着,师爷朝屋外招招手,使女端进饭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嘛。英雄真就气短? 儿女果然情长?叫我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小姐,吃饭吧。”
阿 鲁:“……我父亲有什么难处?”
师 爷:“等小姐吃了饭,我再与你细说。”
阿鲁疑疑惑惑,端起碗来……
22、李府客厅 夜
灯火微芒,可见桌上那两份被撕碎的请柬。
李彝殷疑眉蹙额,神情阴郁,正小心翼翼地拼凑着。
公子韦悉站在他身后,盯着父亲那双微微发抖的手。
李彝殷抬起头来,似在用眼睛询问。
韦悉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李彝殷:“我刚才那番话和你白说了?”
韦 悉:“儿子明白,我们平夏部不能因为一桩儿女姻亲就忘了千年大计。眼下……应该以大局为重。”
李彝殷:“那还哭丧着脸给谁看?去吧。”
韦悉悄然退下。李彝殷站起来,走到窗前遥望。
窗外,远山朦胧,天地万物浑然一片……
【闪回】二郎山上麟、府、夏三州结盟的场面……
23、麟州贸易场 日
贸易场上更比往常热闹,看不出丝毫乱世景象。
殷德威领着几位家丁走来,他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马车在一爿张姓店铺前停住。店掌柜慌忙迎了出来。
殷德威:“掌柜,东西都备齐了吗?”
店掌柜:“备齐了。按家丞的吩咐都是滩羊,绸缎也是从南边运来的。”
殷德威:“好,你快给我装货吧。”
家丁与店里的伙计开始往车上装货。
店掌柜:“殷家丞,长公子的婚事定在哪天了?”
殷德威:“九月十六。”
店掌柜:“九月十六?好,‘九月十六染房吃肉’。好日子,好日子啊。”
殷德威:“好了,我还得到前边去提货哩。”
货己装毕。殷德威领着家丁、马车走了。
店掌柜望着他们的背影,深有感触地笑了。
24、铁匠营工棚 日
工棚里的景象一如从前,炉火熊熊,铁锤叮咚……
焦二锤从外面进来,他没穿官服,只一件单衣,袒胸露怀。
巡视一周,二锤突然大喊一声:“嗨,停停停!”
工匠们陆续停下手中活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惟炉火依然熊熊,仿佛也在疑惑……
焦二锤:“不明白吧?哈哈,谅你们也不明白。”
焦老锤:“二锤,你发神经啊,不见大伙儿正忙着哩!”
焦二锤:“我告诉你们,再忙也得给我停住。哈哈哈……”
焦老锤着急地:“二锤!”
焦二锤:“铁匠营谁说话算数?是我焦二锤。听着,停工三日,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长公子要娶婆姨啦,杨家城大喜,咱们铁匠营也得沾些喜气。”
焦大锤:“二锤,刺使大人让传令停工了吗?”
焦二锤:“同喜同贺没商量。在铁匠营我的话就是令。哈哈……”
焦老锤还想说什么:“二锤……
“什么都别说。都听我的。”二锤说着,转向那边:“嗨,你去打酒,要十年陈酿;还有你,给咱买肉,猪羊牛肉都少不得。快去呀。”
两位铁匠正要走,杨业出现在工棚门口。
工棚里的现状让他吃了一惊,杨业的目光落在焦二锤身上。
焦二锤迎上去,嬉皮笑脸地:“少将军……”
杨 业:“这是怎么回事? !”
焦二锤:“停工了。明天是少将军大喜的日子嘛。”
杨 业:“哪一个让你停的工? !”
焦二锤:“这、这……我是这里的头儿嘛。”
杨 业:“你的胆子不小哇!大家别听他的,开工。”
此言既出,工棚里复又忙碌起来……
杨 业:“焦督司,你随我来!”
二锤胆战心惊跟在后面,走出工棚。
25、山坡 日
不远处便是黄羊城。城头兵士林立,戒备森严。
杨业从工棚里走出来,走到坡上的一块巨石前。
焦二锤跟在后面,糊里糊涂地:“少将军,我、我错了?”
杨 业:“你没错,莫非我错了?你看那是什么。”
焦二锤:“那、那不就是黄羊城嘛。”
杨 业:“你睁大双眼再看!”
焦二锤:“少将军,再看它也是黄羊城。”
杨 业:“要不我说你是一条莽汉,如今看来,你还是一个糊涂蛋!不见城头上的兵士多了吗?铁骑营的全体将士人不卸甲马不卸鞍,箭在弦上严阵以待,防的就是契胡趁我娶亲的日子来骚扰。你可倒好,竟敢让他们停工!”
焦二锤嘟嚷着:“你、你又不让我们铁匠营去打仗。”
杨 业:“还有理了?麟州地处边陲,军事与军备不可一日弛懈,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明白?哼,竟敢让铁匠营停工熄火!”
焦二锤:“我、我这就去督促他们干活。”
杨 业:“等等,好歹办一回喜事,我也不能忘了你们铁匠营。”说着,朝那边招招手,两位兵士抬来几坛老酒:“拿去赏给弟兄们吧。”
焦二锤:“嘿嘿,这还差不多。”
二锤与两位兵士抬起酒,走向工棚。
26、杨家城红楼 夜
红楼前的广场上一片忙碌……几位家丁正在打扫,又几位家丁挑来水,往地下泼洒。红楼的青石台阶前面,一群人已经把彩门搭建起来了。
殷德威领着人从那边走来,每人手中拎一只灯笼。
家丁们攀着梯子,将灯笼全部挂到彩门上。
有人问:“殷家丞,这会儿能掌灯吗?”
殷德威:“这也要问我。黑灯瞎火的那能叫办喜事,统统给我点亮。”
于是,几十盏灯便依次点亮了,映红楼前广场。
有人跑过来:“殷家丞,火塔子已经垒好了,是不是要燃烧起来。”
殷德威己是热汗津津:“都这么没主意,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大婚三天图的就是个红火热闹,火塔子不是用来摆样子的。快给我点着了。”
这位刚走。六子又跑了过来:“殷家丞……”
殷德威:“让我喘口气好不好哇。”
六 子:“这个、这个,我是怕误了大事。”
殷德威一怔:“噢?出什么事了?”
六 子:“礼房让我来禀报家丞,说原先准备的宴席怕是少了——许多没放过帖子的客人也要前来恭贺,这还没算上麟州的豪绅哩。”
殷德威:“多、多出多少人来?”
六 子:“礼房说怕要超过百人。”
殷德威:“我知道了。”六子匆匆离去。
殷德威跑到另一位家丁面前:“快,随我到马厩备车!”
这位家丁:“这么晚了要到哪儿去?”
殷德威:“问这么多干啥。快走!”
说着,家丁随了殷德威匆匆离去。
广场上灯笼耀目,火塔子熊熊,一片喜庆景象。
27、演武厅 夜
演武厅里的气氛与广场上截然不同,显得凝重、紧张。
将领们聚在这里,其中就有杨业与杨重勋。杨业的出现不合时宜。
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再看杨业的神色,又好像一切泰然。
杨宏信进来。众将起立,把疑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杨宏信:“别瞎猜,什么事都没有。”
众将坐下来,期待着刺使大人的最终解释。
杨宏信:“不要以为明天是喜日子,咱们就该松懈戒备、就该大吃大喝而忘乎所以。是前几天杨重勋突然提醒了我。”说着,看了杨重勋。
杨重勋站起来:“是兵圣的教诲——‘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
杨宏信:“提醒也罢,教诲也罢,今晚我把诸位将军召到这里,就是想议议这事。大家别怪我杨宏信草木皆兵就成。”
有人站起来:“是不是契丹人有什么迹象?”
杨宏信:“防患于未然嘛。谁敢定他们不会趁虚而入?契丹觊觎我麟州己经多年了,眼看就是秋收季节,又逢长公子大婚,要防着他们。”
众将始得明白,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28、麟州贸易场 夜
黑漆漆的长街。两旁店铺己经打烊。唯有张姓商铺还亮着灯。
街那头,殷德威与几位家丁赶着一辆大车走来,他们在张姓商铺前停住,正是白天来拉货的那家。殷德威上前敲门。门开了,掌柜探出半截身子。
店掌柜:“哟,是殷家丞,三更半夜的……”
殷德威:“别说了。又多出几十席来,我得连夜采办呀。”
店掌柜不禁窃喜,忙将殷德威让进屋里。
29、店铺屋里 夜
此刻,屋里坐着两位陌生人,也是生意人打扮。
店掌柜:“小五,快给殷家丞煮茶。”
殷德威:“现在哪还有心思品茶,快给我再备货吧。”说着,猛然发现那两位陌生人,即刻警觉起来:“……来客人了?”
店掌柜:“他俩是小店的老相与,一直从北边给我运皮毛。”
殷德威:“哦,原来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店掌柜:“如果不是在宁边遇上过兵,他们早就到了。”
殷德威一惊:“怎么,宁边正过兵?是哪家的兵?”
客人甲:“还不就是契丹军。生意人得躲着他们,就晚来了几天。”
殷德威立即陷入沉思……
店掌柜:“家丞,你在想什么?”
殷德威恍过神:“没想啥。快给我备货吧。”
店掌柜:“家丞是贵客,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小五……”
殷德威急促地:“来不急了,你快些给我备货成不。”
店掌柜疑疑惑惑,与小五出去准备货物。
殷德威走到两位商客面前:“兄弟,你们当真遇上契丹军了?”
商客甲:“那还有假?嗨,这一趟真他娘叫倒霉……”
30、演武厅前 夜
众将从演武厅里出来。杨宏信父子三个走在最后。
杨重勋追上杨宏信:“父亲,明天让儿子坐镇铁骑营吧。”
杨宏信立住,看着杨重勋,他有些犹豫。
杨业想说什么:“父亲……”
杨宏信:“这几天没你的事。”
杨重勋:“明日是我杨家城的大喜日子,兄长顾不上军中事,儿子愿意替父亲分担——铁骑营行动神速,稍有风吹草动就能驰赴战场。”
杨宏信:“……看来我也只能靠你了。”
杨重勋:“请父亲放心。”
杨宏信:“有备无患,但也不要慌张。”
杨重勋:“是。儿子明白。”
父子三人离开演武厅,往长街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