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横阳城

                     王学诚

道光神木县志“黄羊城”条：在县东北杨家城北边墙外二十里，距县城五十里。俗传杨继业妻折氏居此，故又谓之王娘城，即隋连谷镇，唐连谷县，贞观间属胜州。

90版神木县志 “宋横阳城”条：位于麟州城北7.5公里处，南有小沟即黄羊沟，宋时称横阳川。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置，今名黄羊城，盖因横阳与黄羊音讹故。1984年，在黄羊城内发现残碑一角，有“向者，隋侍横……复持节一时之盛事”等字，又有酒瓶2，上镌“第一府将公用”6字，证明今黄羊城即宋时与麟州城互为犄角的横阳城无疑。

从以上两处记载看，隋连谷镇，唐连谷县治所，就是宋横阳城（二十里和7.5公里均是约数，有误差），今名黄羊城。说因杨业妻折氏所守所居，谓之王娘城，则属无稽。因杨业曾为代州刺史，其妻可称太君，但不可称王娘。

那么，横阳城和黄羊城，究竟是因为音近而转化，还是纯粹误读呢？横阳之横究竟该怎么读？

90版神木县志认为横阳与黄羊是“音讹”，讹者，差误也。而我认为横阳与黄羊在读音上是一回事，而且历来如此，不存在音转，更不存在误读。

查《康熙字典》和《汉语大字典》，横在表达纵横的意思时，有两个读音，即héng（户盲切，盲读méng）和huáng（胡光切）。当然横还有表达蛮横之意的hèng（户孟切）和与黌相同意思的hóng（胡盲切，意为学舍）的读音。

接，《广韵》是唐以前音韵和文字的总汇，而《唐韵》是对隋《切韵》的修订和增删，早于广韵。从《康熙字典》中“横”的释义之又“《唐韵古音》胡光切音黄”看来，唐以前横的读音是huáng，而唐以后是huáng、héng两音并存。唐以前“横”读为“黄”的推断在一些古诗中可得到验证。

先录魏人曹丕的诗《至广陵于马上作》前8句如下：

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

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纵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

这首诗的韵脚相当于后来平水韵的“江南韵”，并且一韵到底。那么在汤、光、航等韵字中出现的横，当然不能读héng，而应读为huáng。再录一首曹丕之弟曹植的诗《赠白马王彪》的第二段（即第11~18句）如下：

太谷何廖廓，山树郁苍苍。霖雨泥我途，流潦浩纵横。

中逵绝轨，改辙登高冈。修坂造云日，我马玄以黄。

这首诗中的横也应读为huáng，理由同上。

作为地名用字的读音，从古而不从今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我们榆林地区横山县，横就读为hòng，当地人这种有些“惰性”的读法，恐怕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改变。江西省有铅山县，铅有yán和qiān两音，但铅山中只能读yán，《康熙字典》中铅只有yán（余专切音沿）的读音，说明铅yán是古时的读音，一直延续至今。

既然“横阳”自古以来就读huáng yáng，为什么写出来就成“黄羊”了呢？原因之一是，地名用字常有同音化替而简化的想象。如神木本地的“墕”被简化为“也”（实际上墕，也不同音，只是方言中读音相近）；清朝以前的地名用字“䠚”或“窊”简化为“坬”；“壕”则简化为“㘪”等。横简为黄少了四笔。陽简为羊少了五笔。原因之二是，横到后来只读héng，不读huáng书写的人怕别人念错，就选择了不会念错的黄字。

横阳城作为神木县的古城遗址，作为陕西省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从尊重历史、保护文物古迹出发，我特提请神木市有关部门：

1，报请省文保机关，将黄羊城遗址文保标志碑改为横阳城遗址，横注音huáng。

2，神朔铁路神木北以东第一站改为横阳城站，横注音huáng。

3，村名黄羊城，地名黄羊沟改为横阳城，横阳沟，横读huáng。农村居民虽然减少了，但村名、地名还会保留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