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杨家将•人物

《杨家将文化》副主编　高越

【主持人】说起杨家将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不陌生，古往今来，无论是影视剧作品还是戏剧演义，也无不称颂杨家将保家卫国的情怀壮志。那么杨家将这个英雄群体具体是由哪些人组成的？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杨家将与影视作品中的杨家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今天我们的《对话》栏目特别邀请到了《杨家将文化》期刊的副主编高越，让他和我们一起聊一聊杨家将这个英雄群体及他们之间的真实人物关系。高主编您好，欢迎您做客《对话》栏目，请坐。

【主持人】高主编，杨家将的故事流传很广，家喻户晓，那么杨家将这一英雄群体具体是由哪些人物组成的？

【嘉  宾】杨家将是出自麟州新秦县（也就是今天我们的神木市杨家城）的武将世家，是一个英雄群体。历学界一致认可的是杨业、杨延昭、杨文广祖孙3人。事实上，以杨业为首的麟州武将世家远不止他们3个，还有杨业的父亲杨弘信，杨业的兄弟杨重勋和他的儿子杨光扆、孙子杨琪、重孙杨畋等。

说到他们在杨家将群体中的作用和影响，理所当然杨业是杨家将首要人物，由于他所建立的英雄业绩，赢得了无敌将军的美誉，才使得杨家将广为流传，妇孺皆知。延昭和杨文广继承了杨业为宋王朝守边御敌的重大事业，且忠勇传家，英勇作战，取得了辉煌战果，共同成就了杨家将英雄群体的光辉形象。

【主持人】那么，您能不能将他们分别介绍一下？

【嘉  宾】可以。说到杨业，不能不说杨业的父亲杨弘信和杨业的兄弟杨重勋这一支。

杨业出生在麟州土豪世家，他的父亲就是麟州土豪杨弘信。杨弘信在五代乱世时，在周、汉王朝无力管护麟州的情况下，为了保境安民，勇敢地担当起麟州军政长官的重任，史称自为刺史，保障边城屡著功绩。后来杨弘信的麟州刺史职权，得到了周、汉王朝的认可，并实行了当时边州刺史世袭的惯例。所以说杨业的父亲杨弘信是杨家将产生的奠基人。

杨重勋是杨业的弟弟、杨弘信的二儿子。杨弘信去世时（约952年）杨业已去太原侍刘崇为官，不在麟州，所以杨弘信的麟州刺史职位传袭给杨重勋。杨重勋后又任过后周的麟州防御使，宋太祖时置建宁军于麟州，杨重勋任节度留后。开宝五年（972）被召入朝，升任宿州刺史、保静军节度使。杨重勋离开麟州时，他的儿子杨光扆继领麟州刺史。杨光扆于宋太祖雍二年（985）英年早逝，其子杨琪年仅七岁，不足任事。麟州杨氏遂不专麟政事。至杨弘信自为刺史（约944年）始，至杨光扆去世（985年）三代主麟军政40多年，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三世主政和麟州城俗称杨家城的由来。

【主持人】麟州五代连官是怎么回事？

【嘉  宾】五代连官，说的是杨光扆的儿子琪和孙子杨畋做官的事。

上面说过杨光扆去世时，杨琪尚幼，不能继承麟州刺史职位。长大后他也被朝廷录用，后来随从叔父杨延昭从军，累迁到供备库副使。欧阳修为其作墓志铭说：“君讳琪，字宝臣，姓杨氏，麟州新秦人也。……其曾祖讳弘信，为州刺史。祖讳重勋又为防御使，建宁军留后。父讳光，以西镇供奉官，监麟州军马，卒于官。君之伯祖继业，太宗时为云州观察使，与契丹战殁，赠太师中书令。继业有子延昭，真宗时为莫州防御使。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君生于将家，世以武显，而独好儒学。”欧阳修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以进士及弟，历侍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官至翰林学士、枢密副、参知政事（副宰相）。曾主修《新唐书》、独撰《新五代史》，有《欧阳文忠集》传世。他为杨琪所作的墓志铭清楚地说杨家将是麟州新秦人，也就是现在的神木市杨家城人，杨琪是杨家将的直系后人，史学界一致认为，这是杨业为麟州新秦人即今陕西省神木市人无可辩驳的铁证。自然杨琪和其子杨畋也是杨家将成员。

说到杨畋，更有名气。他是杨家将中文武全才，出自将门，转而好文，及进士第，任过提点荆湖北路刑狱、荆湖南路兵马铃辖、三司副使，天章阁侍制、龙图阁直学士，知谏院，在杨家将中算是大官了。

他有几个亮点：与北宋著名大臣文豪仲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等交往甚厚，欧阳修为他的父亲作墓志铭，王安石为杨畋文集作序，这对扩大杨家将的社会影响起了很大作用。所以擅长诗文，再是，他继承了杨家将忠勇智谋的传统，“数次击叛蛮有功，得士卒心”，名扬天下。秉忠直言，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对朝廷贡献很大，皇帝很赏识；三是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非常清廉，死后竟无钱下葬，朝廷拨黄金200两安葬；王陶为他作的墓志铭说：“公生将家，独立学业儒，以行道为志，为人刚直清介，廉让谦退而才兼文武”。

【主持人】这么说，杨家将应该有五代了？他们在戏剧演义中所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嘉  宾】是的，事实上杨家将是由五代人组成的。第一代杨弘信；第二代是杨业和杨重勋；第三代是杨延昭和杨光扆；第四代是杨文广和杨琪；第五代就是杨畋了。

演杨家将的戏剧有很多，出场最多的就是杨业、杨延昭、杨文广3人。其中杨业是第一号，多以老令公、杨继业出现。其次就是杨延昭了，多以杨六郎出现。杨文广最有趣，本来是杨延昭的儿子，戏剧中在杨延昭和杨文广父子之间增加杨宗保与穆桂英这一代，杨文广就变成了杨延昭的孙子了。

很多人是通过戏剧演义传播杨家将故事的。许多情节是虚构的，比如杨业碰死李林碑、金沙滩饮晏，杨延昭私下三关，杨宗保与穆桂英比武招亲、《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等，都不能等同历史看。

【主持人】那么杨重贵是在什么时候改名为杨业的？

【嘉  宾】杨业有三个名字，叫过杨重贵、刘继业、杨业，分别代表了他的三个人生阶段。他出生在麟州，最初叫杨重贵（他的弟弟叫杨重勋）。杨重贵幼年时就练就了豪爽仗义、善骑射、好畋猎的性格和本领，每次打猎所获都比别人多一倍。并给同伴说，他长大后为将用兵就要像鹰犬逐雉兔一样勇猛。这也是北汉主刘崇看起他的前因。公元951年，时任太原留守兼河东节度使的刘崇在太原称帝，史称北汉。刘崇之前（942年）曾任过麟州刺史，对麟州杨家和杨重贵十分看好，他把杨重贵从麟州带到太原，封官保卫指挥使，收为养孙，改名叫刘继业，与北汉主刘继钧、刘继恩、刘继元同辈。

杨业在北汉为将用兵十分勇猛，屡立战功，所向克捷，北汉人都称他无敌将军。从杨业青年时侍刘崇开始至归宋这30来年一直叫刘继业，他的无敌将军名号在北汉时期就有了。

宋太宗十分赏识杨业忠勇的品质和神奇的为将用兵方略。979年宋平北汉，杨业归宋。任命他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很快任他为更重要的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并给了他十分厚重的偿赐和优待。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北汉刘继业的名字就不能继续叫了，改姓杨，单名业，这就是杨业三个名字的来由。

【主持人】那么杨继业是怎么来的？

【嘉  宾】是的，杨业是有人叫他杨继业的。本来979年归宋后，朝廷要他与北汉关联彻底隔断，恢复姓杨，不能再用“继”字了，所以宋史就改叫杨业了。但是刘继业用了三十来年，社会影响很大，改杨姓容易，去继字就不那么简单了。宋人的一些史书（如欧阳修杨琪墓志铭、司马光《涑水纪闻》）和辽史就称杨继业，尤其是戏曲小说几乎都称杨继业，其实就是一个人，代表了杨业979年归宋至986年抗辽战死的人生经历。

【主持人】可以说杨业为杨家将故事拉开了精彩的序幕，那么说完金刀老令公杨业，接下来我们想请您聊一聊杨家将另一著名的人物，六郎杨延昭。

【嘉  宾】杨延昭是杨业的儿子，本名叫杨延朗，因避讳改为延昭。小时不多说话，最爱玩军阵游戏。杨业高兴地说：此儿和我一样，喜欢打仗。杨业每次出征时都带着他，年轻时就得到了很好的军事锻炼。979年杨业归宋时，延昭亦随父归宋，为供奉官，任阳武峪都巡检。杨业守代州时，作为副将随父亲防守代州。986年，宋举大军五路伐辽，杨延昭随父为西路军先锋，在朔州下被辽军射穿臂膀，所以在7月杨业陈家谷拼死战斗中没有参加，幸免于难。后来升任景州知州、淮南巡检使，定远军知军，保州缘边都巡检使，都做得很好。宋真宗咸平二年（999年），契丹二十万大举侵扰宋边，萧太后亲自督战。当时杨延昭驻守遂城。遂城是宋辽边境小城，驻军不满三千。辽军攻围甚急，攀城如蚁，势在必得。城中将士百姓都很着急，延昭反倒很坦然。他一方面指挥部队一次一次打退敌军，另一方面动员全城百姓连夜把水浇在城墙上，当时天气十分寒冷，整个城墙很快变为冰墙，契丹军无法登城，溃败而退。延昭趁敌溃退混乱时率军出城追击，契丹军死伤数千人，大获全胜。创造了宋军以少胜多少有的守卫成功战例，延昭威震边庭，声名大振。宋真宗非常高兴，说他“治兵有护塞、有父风，深可嘉也”。给予丰厚的奖赏。

咸平三年（1000），萧太后为消遂城之败的耻辱，派轻骑数千偷袭杨延昭。延昭把最精锐的部队埋伏在遂城西北的羊山西边，让小部分军队在山的北面向契丹军假进攻。边战边退，把敌军引入伏击圈。伏兵发起猛攻，全歼契丹军。这两次战争，实在是把契丹军给打怕了，说延昭是天兵神将，契丹的克星。

后延昭多次与契丹作战，屡立战功，官升至高阳关副都部署。

【主持人】杨延昭并非是我们一直认为的排行老六，他其实是杨业的长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六郎”这个称呼呢？难道是还有别的意思？

【嘉  宾】杨业有七个儿子，在陈家谷随杨业战死一个叫延玉。杨业战死后朝廷对他其他六个儿子有官的加官，无官的录用。六个中延昭是老大，当时已是供奉官升为崇仪副使。七个儿子中老二是明确的叫延浦，下来是延训。延浦和延训已经是殿直了，升为供奉官。最小的三个依次是延环、延贵、延彬，由白身补任殿直。这样推下来战死的延玉应该是老三或老四了。

【主持人】说杨延昭是杨六郎是怎么回事？

【嘉  宾】这与风俗迷信有关，古人都相信鬼神的存在，家国的命运是与生俱来的。因契丹人多次与杨延昭对阵，打不赢，就说他是北斗七星中第六颗，专主克北方辽国的。杨延昭是天上星宿下凡，这样杨六郎就传开了，戏剧小说都称杨延昭叫杨六郎。《宋史》对此作了记述，说“延昭智勇善战，号令严明，在边二十余年，契丹惮之，目为杨六郎。”

【主持人】杨文广作为杨家将第三代的核心人物，关于他也有很多的传奇故事，您能详细的给我们讲一讲吗？

【嘉  宾】好的。杨延昭有三个儿子，都被朝廷录用，《宋史》只记了老大杨文广一个。在范仲淹宣抚陕西时发现杨文广是个人才，提拔他在部下做官。后来随名将狄青南征，平侬智高叛乱大获全胜，升任知德顺军，为广西铃辖，知宜、邕二州，累迁左藏库使。后来英宗皇帝认为，“文广，名将后，且有功”，提拔为成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兴州防御使，主要是防御西夏进攻。

当时宋王朝西部边患主要是来自西夏。西夏军侵宋至秦川的要塞是筚篥。统帅是宋朝名将韩琦，命文广紧急修筑筚篥城以防西夏军偷袭。文广感到时间紧怕准备不充分，假说在另一个叫喷珠的地方筑城，实则连夜修筑筚篥城。西夏军收到了迷惑，当来到筚篥时，城已筑好，防守也很严密，自觉攻不下，撤退，杨文广乘其不备率军出击，斩获很多，大败夏军。宋王朝十分赞赏杨文广的智谋武功，下诏褒谕，并予以升官和物质奖励。这就是有名的筚篥城之战。由此，杨文广更是名声大震，朝野皆知。这也是有关杨家将征西的戏剧创作的历史依据。

【主持人】您刚刚说到杨家将英雄人物，那除了这些杨姓家族、还有王贵、焦赞、孟良、这些名将也参与其中，共同构成杨家将这一英雄群体，那么关于王贵、焦赞、孟良、他们有什么样的英雄故事？

【嘉  宾】杨家将是个英雄群体，除了我们上面所说杨姓将领外，还有其他外姓将领如王贵、焦赞、孟良等部将。这些人有的史书中留下记载，如王贵，焦赞等，而大多数人是在戏剧小说中出现的，但他们的原型在杨家将英雄群体中是存在的。

王贵，《宋史》有记载。他是并州太原人。当初是后周王室卫士。归宗后任过胜州刺史，随杨业北征时任淄州刺史，已是七十三岁的高龄了。杨业在陈家谷被包围时，他就在其中。他身为刺史，又是七十三岁的老人，但在杨业部下为将，作战十分勇敢。他射的一手好箭，在被围殊死搏斗中，亲自射杀数十人，最后箭尽，用空弓又击杀几个契丹军。本来他是可以不死的，但他从不退却，直至战死。

焦赞、孟良是杨延昭的部将。此三人《宋史》无记。后来在《元史》中找到了焦赞的线索，他是雄州（今河北雄县）人，曾随延昭镇守过瓦桥关，他的后代在元代还出过几位大将。关于孟良，1988年河北省赞皇县马村发现了一块孟良（995-1075）的墓志铭，登在1988年第四期《文史知识》，说宋代孟良确有其人。

戏剧小说中焦赞、孟良是杨延昭部下形影不离的两位大将，创造了许多传奇故事，那都是文学家笔下功夫，不可与史认同。关于其他杨家将部曲、家人的传奇故事，大多是文学演义，不可当真。                                             

【主持人】构成杨家将这一英雄群体的还有另一个群体，那就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杨门女将，影视剧中佘太君是杨业（杨令公）之妻。作为“杨门女将”的核心人物，佘太君的形象感人至深。那么这个人物，到底是艺术虚构，还是确有其人？

【嘉  宾】折太君是杨门女将的领军人物，杨业的妻子，不只是戏剧人物，也是历史人物。从现传留下来的史书和剧作看，她在宋代的史书中没有记载，最早出现在元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称令婆。到了明代，地方志有了记载。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山西通志》和万历四十年（1612）《太原府志》明确记载她是杨业的妻子，并说她“性机敏，尝佐业，屡立战功。后业战死于陈家谷，潘美、王侁畏罪，欲掩其事，折上书陈夫力战获死由，遂削潘美爵，除王侁名。”到清代以来地方志记载就更多了，如清乾隆五十年（1785）《保德州志》、道光《神木县志》、光绪《岢岚州志》都记载折太君是杨业的妻子，府州刺史折德扆女儿。清代著名学者、史学家康基田、毕沅、李慈铭等在著作中，经过查阅史书记载、墓碑考证，都说折太君是折德扆女，杨业妻子，历史上确有其人，她与杨业生了七个儿子。

【主持人】那么既然杨门女将中的很多人物是虚构的，中国古代历来又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男耕女织，那么我们好多的小说、戏曲、话本、电视剧里为什么要选择她们这些女性群体来歌颂呢？杨门女将的故事是怎样产生的？

【嘉  宾】英勇抗击外族侵略的杨家将深受百姓爱戴。老百姓认为杨家男将满门忠烈还不够，还要把杨家女人也塑造成英姿飒爽，人人敬佩的巾帼英雄，这样杨门女将的故事就产生了。杨门女将的戏剧小说虽然主体上是虚构的，但在生活中肯定是有原型的。中国古代妇女，除了宗室后妃公主能写入史书，普通女性就登不上大雅之堂，自然史书记载就少之又少，只能口口相传。事实上女性对社会的进步发展的作用并不亚于男性，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杨门女将戏剧故事的产生，反映出人们对封建男尊女卑的社会制度的不满，女性同样也可建功立业，同样应该得到人们的称赞，所以杨门女将戏剧故事深得人们喜爱，影响很大，传播很广。从本质上反映出人们对英雄的敬仰，对爱国奉献精神的赞咏，没有必要将杨门女将戏剧人物和历史上真实杨家将人物对号入座。

【主持人】关于杨家将的故事，虽然民间传说中的某些故事是虚构的，但是从杨业到杨延昭再到杨文广，还有杨弘信、杨重勋、杨光扆、杨琪、杨畋等五代为国戍边，他们前仆后继、忠心报国的民族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神木作为杨家将故里，我们更应该把杨家将这种忠勇爱国的民族精神发扬光大，代代相传。感谢您收看本期的《对话》栏目，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