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在我国明末“内忧外患”的历史条件下,明代小说《杨家将演义》通过塑造一批神采奕奕、家喻户晓的巾帼女性群像,赞扬了她们在民族矛盾不断激化、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以国事为重,在战场上和男人一起奋勇杀敌,共同承担了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精神。
吴小然
在我国明末“内忧外患”的历史条件下,明代小说《杨家将演义》通过塑造一批神采奕奕、家喻户晓的巾帼女性群像,赞扬了她们在民族矛盾不断激化、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以国事为重,在战场上和男人一起奋勇杀敌,共同承担了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精神。就《水浒传》而言,小说潜心塑造了众多侠肝义胆的男性形象,女性则成了小说中的配角。受“男尊女卑”意识的影响,《水浒传》明显地对女性有一种蔑视的态度,作者以歧视的眼光看待女性,因此作品中的女性不可避免地成了男性舞台上的牺性品。受《水浒传》的影响,古代的英雄传奇小说基本上都属于典型的男性文本,女性形象大多被丑化、被扭曲,唯有《杨家将演义》摆脱了“女人祸水”论的窠臼,女性的卑微地位也有了较大改变。作者歌颂了她们的爱国精神,肯定了女性的价值,一定程度体现出了男女平等的思想,表现了崭新的妇女观。本文拟就此略作探讨。
一
我国隋唐以后,英雄传奇小说大多以草莽英雄为主人公,以“传奇”手法写沙场征战的故事,创作目的是为了宣扬英雄良将的“忠义”精神。这类小说主要写的是男性,女性基本上都是陪衬角色,女性要么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如《三国演义》中的貂蝉,要么是祸水,如《水浒传》中的潘金莲、阎惜娇、林娘子、孙二娘、扈三娘。就这些女性而言,作者无论怎样对其描写,最终都没让她们逃脱悲惨的命运。只有《杨家将演义》一改这种局面,不仅刻画了众多男性形象,而且还将众多的笔墨用于对女性的描写,她们也不再是男性的点缀,而是和男性一样冲锋陷阵、英勇杀敌,在承担保家卫国方面,她们的功劳同样不可磨灭。
受我国史传文学的影响,古代文人塑造女性形象大多数热衷于描写她们的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如《诗经·硕人》中是这样描写女性的美:“手如柔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屈原《大招》中女子的美:“丰肉微骨,调以娱只,曾颊倚耳,曲眉规只。小腰秀颈,若鲜卑只,粉白黛黑,施芳泽之,长袂拂面,善留客只。”[1]在《杨家将演义》中笔者塑造了一批美丽与武勇合一的江湖儿女群像。无论是穆桂英还是杜月英、窦锦姑、鲍飞云,她们在容貌、体形、性格、气质等方面,都摆脱了先前小说中女英雄男性化的特征。虽然作者未直接对穆桂英的外貌进行描写,但从宗保“甚好才能”的评价和令婆初见桂英不甚欢喜的神色中可看出,她若非绝色亦必为佳人[2]。锦姑、飞云皆为“美貌女子”,而文广眼中的月英更是“淡妆素抹,秀眉一弯新月,皓齿满口瓠犀”,如“月殿仙娃”般“貌美无伦”[2]。
然而,这种传统在《水浒传》中有了很大变化,作者把女性定性为红颜祸水,水性杨花,阴险很毒,如先有阎婆惜与张文远通奸,再有潘金莲与西门庆通奸,后有潘巧云与裴如海通奸等,论者认为她们不遵守“三纲五常”,不格守“妇德”,同他人有奸情确实该杀。大多数读者都对其行为批判得一无是处,并没有想到她们有着正常女性对爱情与性的追求,尤其在当时的社会大背景下,女性的这种合乎常理的行为也就更显得微乎其微了,由此可看出当时女性地位是极其低下的。作者笔下的三位女英雄,除了扈三娘有些姿色外,其余两位不但不美,反而从外形到气质方面还都很糟糕。如孙二娘,“眉横杀气,眼露凶光……厚铺着一层腻粉,遮掩顽皮……金钏牢笼魔女臂,红衫照映夜叉精。”[3]160而且她开口就直骂人“狗男女”,张嘴就是“老娘”。几乎失去了女人的特性,作者赋予她更多的是一些男人的特征,只不过是披着丑陋女性外衣的男性而已。扈三娘可以说是几乎接近完美,第47回写道:“惟有一女儿最英雄,名唤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双刀,马上如法了得”[3]286。但作者对她的刻画却很少,小说中的扈三娘几乎是一个“哑巴”,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在第48回,与王英交手时心中道:“这厮无礼!”[3]294扈三娘第二次说话是在第98回,王英被琼英刺伤,他马上就来了句:“贼婆小淫妇,焉敢无礼!”[3]568由此可见,作者笔下的女将形同小丑,在她们身上几乎很少有美的成分,更没有性格而言。
《杨家将演义》中,女性形象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其中一个重要的变化就是改变了以往歧视女性的态度。除了美丽之外,她们还具有江湖儿女特有的豪侠之气,敢作敢当、性格豪爽仗义、貌美而不失独立精神。这是她们区别于顾大嫂、孙二娘等女英雄的根本之处。这些女性胆色过人,心有机巧,富有智慧,她们不再是作为男子的附庸和点缀,而是在为国保民事业上和男性一样建立了卓著的功勋:八娘九妹巾帼不让须眉,晋阳斗武一节将两人的武艺尽显无遗;宋军能够大破天门阵,这些女英雄功不可没;在出征西夏的战争中,十二寡妇的作用更是不可替代。她们像男人一样勇猛顽强,甚至比男人们更加英勇。
杨门女将的出现,一方面反映了明后期进步的社会思潮,另一方面也因民族矛盾尖锐,所以人们渴望英雄,时代呼唤英雄,于是作者在作品中表现了进步的妇女观。但也应看到,杨门女将们毕竟出现在妇女地位最低落的时代,同时也受强烈的忠孝观念的影响,因此她们不能完全摆脱当时社会的烙印,也很难以完全独立的形象出现,但它却代表了新曙光的到来。
二
在我国众多演义小说中,帝王将相和英雄豪杰是当然的主角,女性只是陪衬而已。《杨家将演义》在塑造杨业、杨宗保、杨文广等一些男性英雄的同时,浓墨重彩地展示了佘太君、穆桂英、八娘、九妹等英姿飒爽,具有风云气的女英雄,她们与男性一样成为了小说中的主角。较之《水浒传》而言,《杨家将演义》在提倡男女平等,实现女性价值方面,在中国小说史上是十分罕见的,具有首创意义。
马瑞芳教授指出:“《水浒传》是女人的耻辱柱,《三国演义》是女人的贞节碑。”[4]的确,《水浒传》中充满了对女性的贬低,在众多英雄眼里女人就是祸水,女人是英雄受难的根源。如鲁达之所以由军官成为和尚是金翠莲所累;武松由都头而流浪江湖是其嫂潘金莲所赐:一味忍让的林冲是因为娘子而遭高俅父子陷害,最终被逼上梁山;宋江、史进、杨雄、石秀等,也都曾受过女人的连累。这种现象的实质是对英雄主义或者说大男子主义的强调与突出,对于女性的极端蔑视。正如孙书平所说:“这类英雄的禁欲行为与女性的禁欲思潮完全不同,它们与配偶的忠贞与否无关,而是出于对女性的极端蔑视和对兄弟义气的忠诚。事实上,那是被神圣化了的男性攻守同盟。社会要求于男性禁欲的,是希望他们不要囿于情欲,要刻意保持男性的优越地位和自身精力,防止因女性的介入而破坏了男人之间的关系。”[5]所以,在《水浒传》一书中,众多英雄孤独单身,对于几位有妻室的男人,作者对其妻子也没有过多的赞扬,不是将其赋予男性的特征,就是将其定位为淫妇,扈三娘总算有几分姿色,但作者却又让她完全失语,更失去了作为人的独立精神。这些都说明了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到了《杨家将演义》,作者在歌颂杨家男儿的同时将更多的笔墨赋予了杨门女将,从佘太君到满堂春,五代人前仆后继,驰骋疆场,毫无怨言。一系列女性如佘太君、穆桂英、柴郡主、杨宣娘、八娘九妹,等等,她们不顾尊卑、以国事为重,和男人一样保卫国家、奋勇杀敌,体现了男女平等的观念。如小说一开始,佘太君就与杨令公一同出场,小说写道:
太祖曰:“名唤令公?”守信曰:“非也,名唤继业。”太祖曰:“缘何又唤令公?”守信曰:“继业出战,打着红令字旗,其妻出战,打着白令字旗,因此号位令公,令婆。”[6]9
小说中的佘太君不仅武艺高强,甚至和杨令公在沙场上齐名,射潘仁美、斩洪先兄弟、马索绊党进等一连串的打斗场面,充分表现出了佘太君的英勇善战,勇武无人能及。[7]尤其是杨继业撞死李陵碑后,佘太君实际上成为杨家的掌门人,面对朝廷的寡恩、皇帝的昏庸、奸臣的迫害,佘太君领导的杨家男将和女将没有丝毫的退缩、逃避,在国家危难当头,依然是杨家将挺身而出,担负起抵御外族侵略的重任,并且取得了一次次战役的胜利。这些都说明了作者将杨门女将和杨门男将放到了同样的位置,她们和男性一样在保卫国家时立下了赫赫战功。
与《杨家将演义》不同,《水浒传》中描述的众多女性,我们不仅能清楚地认识到作者的妇女观,而且也透视了那个时代的妇女观,女性处于屈从和附庸的地位,男性用自己的价值标准衡量女性。如法国女权主义先驱波伏娃所说:“一个女人不是生来就是女人,而是变成了女人。”[8]66这是因为,在英雄的时代里,她们的女性意识还没有萌发,处于屈从和附庸的地位,男性用自己的价值标准衡量女性,女性被缚在男性的尺度之上,成为男性的“他者”。同时小说作者还明显受到儒家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还没能完全冲破当时封建礼教的藩篱,因此对女性持有一种漠视和敌视的态度。然而在杨门女将身上作者却赋予了全新的价值观念,体现了男女平等进步的妇女观。《杨家将演义》中的许多情节都体现了作者对女性的尊重和男女平等的观念,如作者把杨令公与杨令婆、杨门女将与杨门男将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在民族矛盾不断激化、国家安全遭受重创的时候,她们以国事为重,在战场上和男人一样保卫国家、奋勇杀敌,共同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在大破天门阵时太阳阵最难破,而破此阵者,正是女将金头马氏和杨八娘。接着是穆桂英领兵破铁门金锁阵,柴郡主以有孕之身率兵攻打青龙阵,而佘太君宝刀不老,率众女攻打通明阵。在破天门阵中杨门女将功不可没,足以和男人们抗衡,是名副其实的“半边天”。[9]除此之外,宣娘统兵解柳州之围同样显示了女子的将帅之才。而十二寡妇征西,更是青一色的女性,统兵之帅仍是宣娘,但先锋却是文广之女满堂春。满堂春与宣娘一样有着不一样的武艺和韬略胆识,更有呼风唤雨之能,这些都可看出作者对她的赞美之情。这一战役完全是杨门女将一手包办的,男人倒成了点缀。[9]
同样,杨门女将在征辽和抗击南蛮的战斗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受到了朝廷的封赏。在大破天门阵后,真宗“宴犒征北将士”,“杨家女将皆与其席”,后又在“评定幽州之勋”时,杨门女将和杨门男将又一次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帝曰:“卿太谦矣,朕自有定议。”六郎拜命而退。是日遂下赦旨,封六郎为代州节度使,兼南北都招讨。封杨宗保为阶州节度使,兼京城内外都巡抚……八娘授银华上将军、九妹授金花上将军。渊平妻周氏封为忠靖夫人,延嗣妻杜氏封为节烈夫人。穆桂英以下十四员女将俱封为洲命副将军。[6]166-167
这种现象的出现,正是体现了作家进步的妇女观,以及作者进步的女性意识,同时这也是对男尊女卑封建观念的藐视,以及对一种新型男女平等关系的向往。
三
在漫长的封建时代,儒家思想与伦理道德观念紧密结合,形成了“男尊女卑”、“男主女从”的观念。尤其是在南宋时程朱理学兴盛时期,理学把封建道德提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存天理、灭人欲、三从四德更是禁锢了女性思想。明代中期,面对民族矛盾不断激化,国家安危受到重创的时候,这些传统观念无不显得那样微乎其微,他们从内心深处强烈呼唤能够抗击入侵的英雄,这时的女性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作者刻画的巾帼英雄女性形象。
作为那个时期的文人,《水浒传》的作者不可能摆脱这种思想而独立存在。因此他对女性同样持有无视和仇视的态度,唯独刻画的三位女英雄不仅在精神意识方面有了自主独立意识,而且在自身价值的实现上也有了新的发现:扈三娘担当三军内探事马军头领,曾把自己的丈夫打败;顾大娘和孙二娘任梁山泊打听声息邀接来宾头领;孙二娘口口声声叫张青为大当家的,可是真正当家的却是自己。这些都表明,三位女英雄在各自的生活中都有自己独立的地位,且社会地位都高于丈夫。但是相对于《水浒传》而言,杨门女将在要求实现自身价值方面却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杨门女将为了挽救民族危机,她们正是利用了自己的胆识和智慧,因此和杨家男将在战场上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杨门女将正是以英勇杀敌的爱国精神,展示了一批可歌可泣的巾帼英雄风采,她们也因此通过自强不息的奋斗实现了自身存在的价值。
在封建时代,女性没有选择夫婿的权力,而且还必须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才可让自己的婚姻合法化。正如《西厢记》和《牡丹亭》所表现的,不管是崔莺莺还是杜丽娘,虽然她们都为婚烟的自由而作出了抗争,但她们并没有冲破封建的藩篱。而在《杨家将演义》中,杨门女将面对爱情和婚姻时,能把世俗伦理抛在脑后,她们看中了谁,就大胆、主动地去争取,完全没有门第观念。这方面穆桂英最为典型,杨宗保去穆柯寨借降龙木,交战时被桂英活捉,小说写道:
却说穆桂英捉得宗保入帐,令喽罗绑缚,宗保厉声曰:“要杀便杀,用此苦刑何为?”桂英见其生得眉目清秀,齿白唇红,言词激烈,暗忖道,若得此子匹配,亦不枉生尘世。密着喽罗将匹配之事道之。喽罗道之宗保,宗保寻思半晌:我要求彼之木,今不应承,死且难免,莫若允之,以济国家之急。乃曰:“蒙寨主雅情,愿从其命。”[6]124
最后两人“郎才女貌两相宜,洞府摇红烛影辉”,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之间没有来自任何伦理道德的束缚,只因穆桂英对杨宗保一见钟情而结合,封建礼教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随之失去了根基。随之以后的锦姑、月英、飞云也像穆桂英一样大胆向文广表白,私订终身。这都说明了这些女性为了自己的幸福,敢于大胆地反抗封建婚姻制度,她们把自己从封建礼教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而实现了自身的存在价值。
然而《水浒传》却严格恪守封建礼教,不敢越封建礼教藩篱半步,小说中貌美如花的潘金莲当拒绝了自己的主人后,随之带来的则是被无偿的卖给自己不喜欢的武大。扈三娘同样高挑美丽,武艺高强,勇武过人。但是,作者笔下的扈三娘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虽然她一出场就擒拿了矮脚虎王英,可是最终也没有摆脱“下嫁”的命运。当祝家、扈家均遭灭门之后,扈三娘被劫持上山,在宋江的一手操办下,竟然许配给了无才无德、无品无貌的手下败将王英。
小说中扈三娘的功绩远胜于顾大嫂、孙二娘,而在整个梁山英雄群体中,扈三娘也是功劳卓著的,阵前交战时往往能活捉敌将,虽然在梁山好汉中先后有三位曾被扈三娘活捉,但是排座次时他们居然都排在扈三娘之前。同样,扈三娘职位是探事马军头领,而她的顶头上司也恰好是王英。由此可见,作者对扈三娘是不公平的,在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下,女英雄只能是男英雄身边的陪衬品。
与之相比,《杨家将演义》中的穆桂英却是杨门女将中最著名的一员,她也是中国古代小说中女将的奠基者和典范。她一出场就有一种咄咄逼人的霸气,恰在此时遇上来取降龙木的孟良:
忽桂英到,大骂曰:“这狂夫,敢如此胆大,却来俺这里逞英雄也。”。[6]123
并且她连宗保也不放在眼里:
桂英笑曰:“汝要求木,胜得我手中宝刀,莫说一根,两根俱奉。”[6]123
小说中的穆桂英曾先后打败三关骁将孟良、活擒杨宗保、战败并活捉杨六郎。当杨六郎气恼儿子临阵招亲将杨宗保囚禁起来,杨宗保让孟良请穆桂英来助阵。穆桂英严词拒绝,小说写道:
桂英曰:“悬望汝主不来,正要着人相接,汝今到来请我,我如何离得此地。速归拜上本官,他不放小将出来,吾即引众来相攻击。”孟良听罢,愕然曰:“寨主既与小将军成了佳偶,正宜引军相助,何故出此不睦之言?”桂英怒曰:“夫之不幸,即妾之不幸,夫为我而囚,彼即囚我也,乃我之仇敌也。吾安得而不引众以攻之哉?再勿摇唇,试看此刀利保否?”[6]125
鲁迅先生曾说:“中国的男人们,大抵是可以成为圣贤的,可惜却被女人搞坏了。”[10]《水浒传》中强调女性是祸水、克星和“夜叉”之类,是英雄路上的绊脚石,而且其中的英雄好汉大抵是“不近女色”的,并且把这一标准视为他们不可缺少的美德。但是,《水浒传》作者还赋予一些女性独立的精神意识,如母大虫顾大嫂、母夜叉孙二娘、一丈青扈三娘等,在她们身上可以依稀看出女性少有的独立精神意识,而且也很难过多地看到她们对他人的依附。这代表了中国古代文学中女性角色转变的一道曙光。这一转变不仅填补了当时文学中女性人物画廊中的空白,这也验证了前人关于“男女之最不平等惟中国,而《水浒传》之巾帼压倒须眉,女权可谓发达矣”的道理。[1]《杨家将演义》中的女将如穆桂英、八娘、九妹等,都是智勇双全的女英雄,她们个个勇武过人,武艺高强,并且在多次战斗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水浒传》里的三位女英雄精神意识开始了觉醒和转变,但她们的转变还不彻底,在某些方面还是折射出了对男性的依附,如:孙二娘一直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当家的;扈三娘不仅打败了众多梁山好汉而且还打败了自己的丈夫,但作者不仅没把她排在王英前面,反而排在了王英之后,只不过这种依附不再像以往那样的明显。而《杨家将演义》中的女英雄,她们多是作品总的中心人物,男子多是她们的陪衬和点缀,这些作品在赋予女性精神意识的觉醒和转变方面有了全新的内涵。
值得一提的是,杨门女将还对朝廷有了清醒的认识,面对奸佞当道的现实,敢于反抗斗争。《杨家将演义》第五十五回“十二寡妇征西”中,因朝廷曾听信谗言,将杨家将兵尽数收捕,虽赖周王得以免罪,但杨门女将却深以为耻,小说写道:
忽周王引军到来,在马上叫曰:“那位娘子出兵,怎不入朝领兵前去?”宣娘亦在马上欠身施礼曰:“戎衣在身,不得下马施礼,乞殿下恕妾死罪。今主上听信谗言,昨将满门绑缚入朝,何等羞辱,尚有甚面目入朝领兵?为此只领吾家兵去砍围了。”[6]226
尽管《杨家将演义》中女性觉醒意识的程度还未完全成熟,但是,在杨门女将身上体现的时代精神以及自由、平等的意识,尤其对于她们要求从封建礼教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以一种独立的社会文化角色来认识社会并参与整个社会运作而言,这都无不说明了她们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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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小然(1986- ),女,山东嘉祥人,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2011级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叙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