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中岔道口 日
两队人马从远处走来。至岔道口两军分开,沿山道迤逦而去。
杨宏信与佘德扆站在一座小山包上,望着山下的队伍。
佘德扆:“没有夏州出兵,杨、佘两家不也照样打了胜仗?看他李彝殷日后如何面对咱们麟、府二州。”
杨宏信:“别提他。佘公,你我日后仍当同心协力。”
佘德扆:“‘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这道理我懂。杨公,回师之后及早自立吧,省得石敬塘打你麟州的主意。”
杨宏信:“愚兄记住了。佘公,告辞。”
佘德扆:“杨公,后会有期。”
俩人走下山包,上马,远去。
2、麟州东山 黄昏
太阳将落未落,山顶楼阁抹上一片金黄,异常炫斓。
山下道口有许多人,杨业、杨重勋站在那里等待。
一位家丁匆匆跑来:“长公子,大军开始入城了。”
杨 业:“我父帅呢?”
家 丁:“老爷率领三军将佐正往这边赶来。”
杨重勋:“父帅没有问什么话吗?”
家 丁:“问了。老爷说,不知长公子如此安排是何用意。”
杨 业:“你是怎么回答的?”
家 丁:“小人不知长公子的意思,所以不便回答。”
杨 业:“好。重勋,咱们去迎接父亲。”
俩人往前走出一截,杨宏信与三军将佐正往这边赶来。
杨业与杨重勋上前施礼:“儿子迎候父帅与众位将军凯旋归来。”
杨宏信:“不是说在红楼摆宴吗?这会儿大队人马正在入城,怎么偏偏把我们拉到这里来了?你俩搞的这是什么名堂。”
杨业神秘地笑着:“先请父帅和诸位将军下马歇息。”
杨宏信疑疑惑惑地与众将下了马。
杨 业:“父帅,请吧。”
说着,领了杨宏信与众将往一座寺院走去。
3、东山寺院前 黄昏
杨宏信、杨业、杨重勋等一行人沿着长长的台阶攀上山顶。
东山寺院呈现在眼前。山门敞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内摆好的桌子和正在忙碌的家丁。殷德威立在寺院门前,见杨宏信来了,慌忙跑下台阶。
众将佐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杨宏信不明白眼前的安排,瞪了殷德威一眼。
殷德威陪着笑:“先请老爷与众位将军到里面歇歇。”
杨宏信:“莫名其妙!”
在殷德威的引领下,一行人进到寺里。
4、杨家城长街 黄昏
天色暗下来,街两旁的灯笼已经点燃。“火塔子”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地。火光中,旗幡摇晃。街心,正行进着凛凛杨家军。
杨夫人在婢女的拥簇下来到广场上,混杂在人群中。
有人发现了她,高呼一声:“看,杨夫人也来了。”
百姓纷纷拥向杨夫人,将她围在中间。
场子上的气氛更为热烈……
5、东山寺院 夜
寺院里黑黝黝的。杨宏信与众将依然是诧异的样子。
杨宏信:“杨重贵,你究竟搞什么名堂。”
杨业却看着殷德威:“家丞,什么时辰了?”
殷德威:“食时辰正。”
杨 业:“那就开始吧。”
殷德威走到院中央,吆喝一声:“掌灯喽……”吆喝声在东山上回荡,是那样的悠长、浑厚。再看,东山顶上蓦地燃油万盏,照亮天地。
杨宏信与众将目瞪口呆,纷纷扭头,看了那如昼的夜空。
杨宏信惊讶地:“重贵,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 业:“父帅,这是府上特意为三军将士安排的“九曲黄河”灯会,也是孩儿交给父帅的一份考卷。还盼父帅与诸位将军指教。”
杨宏信疑惑未消:“灯会?考卷?”
殷德威:“老爷,诸位将军,请吧。”
杨宏信只好站起来。众将佐随着他走出寺院。
6、东山灯会 夜
灯盏五颜六色,纵横交错,排列整齐,一片灯的海洋。
杨宏信在杨业、杨重勋及众将领的拥簇下走了过来。
殷德威故作神秘地:“老爷,赏灯时您可千万不要迷路。”
杨宏信:“笑话,区区灯阵就想让老夫迷路?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罢,杨宏信在前,一行人随着他,走进灯会的入口。
灯阵内,果然是一座迷宫,扎在柴秸顶端的无数灯盏像无数鬼眼,闪闪灭灭光晕诡谲,像是考校游人……杨宏信与众将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迷路了。
杨业一直随在父亲身后,始终笑而不语。
杨宏信觉出什么,立住,看着杨业。
杨 业:“父帅有何见教。”
杨宏信:“我问你,摆的可是灯会?”
杨重勋故意说:“回禀父帅,兄长摆的是灯会。”
杨宏信:“哼,当我看不出来?这分明是一座兵阵。”
杨重勋笑了,很得意的样子。
殷德威:“还是老爷眼毒。长公子以灯为兵,以兵布阵,他摆的就是一座兵阵哩。老爷,没有人指引恐怕走不出去。您随我来,出口在那边。”
杨宏信:“慢,老夫要自己突围!众将官,随我来。”
……仿佛在战阵中突围,众将佐在杨宏信的率领下又转悠开来。
左冲右突,迷踪重重,一行人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杨宏信只得停步:“好小子,你这是在有意算计老父亲呢。”
杨 业:“儿子不敢。我只是受父亲的启发,在古图的基础上增精删拙,才渐渐琢磨出这么一套阵法,也不枉父亲先前对儿子的考校。”
杨宏信大笑:“你是指我沿途布下的那些迷踪吧。”
杨 业:“正是。父亲布设的那些迷踪可把儿子害苦了。”
杨宏信:“哼,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连谷镇筑城。其实那也并非都是冲着你的——行军当然要声东击西,兵不厌诈嘛。”说着,杨宏信看了杨重勋:“重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读书如此,习武如此,来日为将用兵更如此,纵观天下,无论大事小情,盖莫如此焉。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杨重勋:“明白。孩儿应该向兄长虚心讨教。”
杨宏信:“杨重贵,看来老夫真的是突不出去了。”
杨 业:“父帅莫非忘了兵圣的话?”
杨宏信看着儿子:“孙子?”
杨 业:“‘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
“九变之术!” 杨宏信猛然醒悟:“老夫明白了。随我来!”
一行人又随在杨宏信后面,左拐右转,终于走出了迷宫一般的灯阵。
“哈哈……”杨宏信的声音在山顶上荡漾开来:“孙子曰‘用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地利,不能得人之用矣’。杨重贵,为父可不能再小瞧你了。”
7、杨家城红楼 夜
广场上,凯旋将士列队成行,每人手里捧一只大海碗。
楼上,摆着桌子、礼器、香烛。杨夫人、孟庆等人正在等待着杨宏信和将领们赏灯归来。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喊:“老爷和长公子回来了……”
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军士“哗啦”一声,让出一条道。
杨宏信、杨业、杨重勋、及众将领朝楼上走来。
一条长长的通天石阶,威武的凯旋将军步履铿锵。
周围静极了……只闻“沓沓,沓沓”的脚步声。
无数目光盯着凯旋将军,敬佩、肃穆、庄严。
一行人上了楼,家丁给每位将军端来一碗酒。
杨宏信接过酒碗,凭栏远望,无言有声。
楼上楼下,兵士们每人端一碗酒,豪迈而激越。
杨宏信:“众位将士,契丹人虽然被我们赶走了,可往后怎么办?”
楼上楼下,静默如铅……
杨宏信目光炯炯:“我麟州只有开府自立才能保全。往后,老夫要率领你们北拒契丹,南拒权烽,还我麟州一个太平世界!”
楼下立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回声:
——“麟州自立,保疆守土!”
——“北拒契丹,麟州太平!”
杨宏信:“好,那就把咱的旗号打出来!”
一名将佐擎来帅旗,展开。旗上斗大一个“杨”字。
杨宏信与杨业、杨重贵,久久凝望。
8、夏府内宅 夜
灯头微芒,一闪一灭,极像李彝殷此刻的心情。李彝殷呆呆地坐在桌前,他身旁站着师爷。师爷敛声屏息,待了一会儿,后退着,想走。
李彝殷:“不要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师 爷:“大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杨、佘两家确实是打了胜仗。”
李彝殷:“正是因为他们打胜了,我心里才不安呢……哎,你说往后若是咱们夏州遇到什么危难,他们两家会援手吗?”
师 爷:“这个……恐怕不好说。”
李彝殷:“我料定也是如此!”
师 爷:“大人别着急。仗,他们两家虽然是打胜了,可也在东都与契丹人那里种下了祸根。常言说得好,种祸难得福……”
李彝殷:“是祸是福那是人家的事。如果契丹突袭夏州怎么办!”
师 爷:“不会的,咱平夏部又没惹他契丹……”
李彝殷:“我是说万一!李从坷惹石敬塘了?燕、云十六州惹耶律德光了?还不是该篡位的篡位,该抢掠的抢掠,谁敢保证契丹人不会觊觎夏州。哼,都怨你,如果前些时候与他们联手,哪怕做做样子,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师 爷:“大人别发愁,杨家城不好说,佘德扆是个粗人,不会计较那么多。再说,他不是与府上有婚约吗?” 说着凑到李彝殷耳畔一阵窃语:“……事不宜迟,只要把这件事办成,佘德扆就无话可说了。大人,韦悉公子整日闷闷不乐。此乃一石二鸟呀。”
李彝殷恍惑一阵,脸上渐渐抚去愁云。
9、佘府客厅 日
佘德扆一身戎装,从外面大踏步进来。
佘夫人:“老爷,庆功宴热闹吧?”
佘德扆:“当然热闹,比过年都热闹。三军士气尤为高涨!”
佘夫人:“可不是高涨,打胜仗了嘛。”
佘德扆:“哟,我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拜见父亲呢。”
佘夫人:“等会儿再去吧,父亲刚刚睡着。”
没想,佘从阮却从内室出来:“哪一个说我睡着了?!”
佘夫人不免尴尬,急忙陪上笑脸:“方才听见里屋有呼噜声,儿媳还以为爹在睡觉呢,哪知道您老人家……”
“打呼噜就一定是睡觉?”佘从阮颇有些孩子气,在太师椅上坐定:“蜀汉张翼德他是睁着眼睡觉;府州佘从阮,是醒着才打呼噜呢。哈哈,这就是你爹的本领,似睡非睡,眠而又醒,哈哈哈……”
佘德扆将一盏茶递到老人面前。
佘从阮:“不要这个!凯旋回来也不给我禀报战况?”
佘德扆:“父亲,儿子昨天忙着布置军队休整,今日一大早,又匆匆赶赴庆功宴。这才刚回到家,实在抽不出空来呀。”
佘从阮:“现在有空了吧?”
佘德扆:“是。儿子这就给您老人家禀报……”
话刚说到这里,一位家丁跑了进来。
佘从阮不满地瞪着家丁:“不看这里正有事吗?!”
家丁怯怯地,却不肯退去:“老爷……”
佘德扆:“有什么事?”
家 丁:“夏州派人来了,说是要面见老爷。”
听说李彝殷派来人,佘德扆不能怠慢:“父亲,要不您先回里屋歇息,儿子晚上再给您禀报如何?”
佘从阮没答话,摇晃着,在婢女的搀扶下进到内室。
佘德扆:“请信使进来吧。” 家丁转身出去。
10、佘府院里 日
院内一角,佘赛花正与一群女兵演练花枪。
家丁领着夏州信使从大门口走来。
信使走过佘赛花身旁,突然站住,怔怔地看着她。
家 丁:“走啊?我家老爷还等着你哩。”
信使俯在家丁的耳畔:“那位就是你家小姐? "
家 丁:“送你的信便是,管那么多干啥。”
11、佘府客厅 日
家丁领着夏州信使进来。信使将一封信呈上。
佘德扆:“放下吧,回去问节度使大人好。”
见佘德扆再无下文,信使陪着笑脸,委婉地:“……佘大人,行前我家大人嘱咐过,要小的回去时带上贵府的回帖。”
佘德扆:“噢,事情还挺着急嘛。”说着,就要拆信。使信却一直看了旁边的家丁。佘德扆会意,摆摆手,客厅里的家丁全部退下。
拆信,匆匆读过,佘德底脸上露出难言之隐。
佘德扆把信交给夫人。佘夫人看了,也是好一阵沉默。
信 使:“佘大人,婚帖小人送到了。我家公子与令媛的婚期究竟定在何月何日,我家大人说还须贵府回话。大人,回了帖子,小人便可以交差了。”
佘德扆为难地:“这个……”
信 使:“大人有什么为难之处?”
佘夫人:“难处倒是没有,不过我们总得与小姐言语一声吧。”
信 使:“贵府的意思是……
佘德扆:“这样吧,日子一旦定下来,我就差人把回帖送达夏州。”
信 使:“那……小人是否可以这样回我家大人?”
佘德扆:“就这样回话。”
信 使:“是”。说着,转身出去。
客厅里顿时沉寂。佘德扆夫妇面面相觑。
12、杨家城校场 日
校场上的兵士都已经换了服装,整齐而威武。
校场中央,旗杆上一面旗,上书斗大的“杨”字。
13、麟州城楼下 日
长长的一列车队走来,在城下停住。为首的是范启。
【字幕】后晋御使 范 启。
范启示意。一名偏将拍马向前:“放下吊桥,大晋御使范大人到。”
城楼上却了无声息,兵士们俯在堞口上,向下张望着。
14、杨家城议事厅 日
议事厅前一张书案,书案土搁一方硕大的印玺。
此刻,杨宏信带领杨业、杨重勋,以及众将官正在举行一场特殊仪式----杨宏信正拜印封疆、自立麟州刺使。厅内的气氛异常庄严、肃穆。
杨宏信步伐沉稳,走上前去,面对大印跪下。
杨业、杨重勋也随之跪下。众将领皆跪。
三叩九拜,行礼如仪。杨宏信站起来手擎着印玺。
【字幕】麟州刺使 杨宏信。
杨宏信:“众将官,大家可掂得出这方印的份量?”
众将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杨业跨前一步:“以末将所见,这印当是我麟州人众的身家性命,须聚全州之心,我杨家城才能够擎得起它。”
杨宏信:“说得好!如果天下豪强不互相倾轧,中原王朝不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我何须自立?如果石敬塘不割让燕、云十六州,任契丹的铁骑在我神州大地上横冲直闯,我又何必要当这个刺使。如果天下归一、还我一个太平世界,我杨家城何不愿意归属中原。可是……可是山河犹在国破如斯,百姓涂炭权烽不息,我,还有你们,当然要为天下人拼死一搏了!”
这时,殷德威跑来:“老爷,石敬塘派范启来了。”
议事厅里顿时沉寂……
孟庆突然吼一声:“宰了他!”
杨 业:“父帅,让我去会会这个人。”
杨宏信的话出人意料:“不。把客人请上来。”
殷德威转身去了。众将官诧异,窃窃私语。
杨宏信:“吵嚷什么?在河朔边界老夫己经领教过他一次了。”
15、杨家城议事厅前 日
在殷德威的引领下,趾高气扬的范启正往议事厅走。范启身后紧跟着一溜随从,他们抬着箱子、推着小车。杨宏信、杨业等人从议事厅里走出来。
范 启:“杨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杨宏信打量一番,又围着他转了一圈儿,冷笑着:“范先生,你上次是游说我退兵,要我把河西的大半地盘拱手让给耶律德光;不知此番来又要我让出什么?是麟州城?还是我杨宏信的人头?若如此,怎么不把契丹军也带来?”
一顿挖苦,范启却毫无愧色,反倒把脑袋昂得更高了。
范 启:“杨将军请看”。
范启的随从即刻打开箱子,箱子里是金银宝器。
小车上装了的酒坛子,也一一摆开在众将面前。
杨宏信:“噢,原来先生是给我送礼来了。”
范 启:“杨将军,这可是我大晋皇帝对杨将军的恩赐,如果将军愿意归顺我大晋,必将封官晋爵。本使再劝你一句,机不可失……”
杨宏信打断他的话:“凭什么?就凭这几箱金银、几坛老酒?”
范 启:“我朝还将授你刺使一职。杨将军,圣旨我都带来了。”
杨宏信突然指着校场上的旗帜:“难道先生没长眼睛?你抬头瞧瞧,我杨宏信这会儿已经是麟州剌使了,不需要别人的封赏。”
范 启:“杨宏信,你这个刺使名不正言不顺。”
杨宏信:“哼,亏你们还知道‘名正言顺’。我问你,若要正言,东部为什么要把我华夏的大片河山拱手让给契丹人?若要正名,石敬塘为什么要给耶律德光当儿子?难道这就是你东都朝廷的名正言顺。”
范 启:“杨将军若有别的愿望,也可以再商量嘛。”
杨宏信凛然怒目:“那就还我燕云十六州!!”
范 启:“有圣旨在此!杨宏信,你好大的胆子。”
队列里突然跳出一人,是焦二锤:“啥的圣旨?我看这是‘剩纸’!”二锤把圣旨抢在手中:“你们大家看这算啥玩艺?老子请塾馆先生能写出一大堆。”
范启威风扫地,面鱼苍白,敢怒而不敢言。
杨宏信:“把金银留下,客人送走!”
说着,杨宏信转身回了议事厅。
范启仍不死心:“杨将军,你听我说……
焦二锤:“快滚!想让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众将一阵大笑。范启灰溜溜地走了。
16、佘府闺房 夜
闺房里传来“玎玲当啷”的响声……
屋内,帷幔、碎瓷等物件散落在地上,狼藉一片。
佘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佘赛花突然推开窗户:“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佘夫人即刻呆若木鸡,再不敢言语了。
娥儿进来:“夫人,老爷让小姐下楼去。”
佘夫人:“好、好,我管不了你……与你父亲说去吧!”
佘赛花:“当我不敢?”说着,转身出了闺房。
17、佘府客厅 夜
客厅里坐着佘德扆,身旁桌子上搁了那份婚帖。
仿佛面对一只烫手山芋,佘德扆愁容满面,不时哀叹。这时,佘赛花怒冲冲进来,先声夺人似的瞪着父亲。佘德扆深知女儿的脾气,换上一副笑脸。
佘德扆:“丫头,你也是待嫁之人了,应该明白一些事理。”
佘赛花:“我当然明白。”
佘德扆:“对嘛,腹亲之约早在十六年前就定了。那年杨家城为他们的长孙杨重贵祝满月,你爷爷和我都去恭贺,夏府的李彝殷大人也去了。事后呢,人家李大人有这个意思,我也愿意随他,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也是为了两家同舟共济嘛。咱佘府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说话不能不算数。”
佘赛花:“同舟共济?那他怎么不随你去黄河边抗击契丹?”
佘德扆:“那……反正佘府不能爽约。”
佘赛花平静地:“是不应该爽约。”
佘夫人脸上露出笑容。佘德扆悬着的心也松驰了。
佘德扆:“这就对了。日子你自己选,我也好给人家回帖子。”
佘赛花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相:“爹,‘腹亲之约’是你与李彝殷的约定,关我什么事?就算是要出嫁,那也轮不着我上花桥呀。”
始知上当,佘德扆气得面色苍白,转而强硬起来。
佘德扆:“这事由不得你!我这就给人家回帖子,就定在下月初八。”
说着,佘德扆拿起笔,抖抖的,赌气书写。
佘赛花突然朝门外喊一声:“娥儿!娥儿!”
娥儿匆匆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佘赛花:“给我集合女兵!”
抖抖书写着的手突然停住,佘德扆愕然地看着女儿。
佘夫人急忙进到里屋,把佘从阮搀扶出来。
佘从阮:“丫头,你吵吵嚷嚷的要干啥?”
佘夫人:“赛花,爷爷问你话哩。”
佘赛花:“我要率领女兵进驻孤山!”
佘从阮:“哈哈哈,想做山大王?府里住不下你了?”
佘赛花:“谁叫我爹要逼着孙儿与夏州公子成亲。”
佘从阮:“他不逼你,你就不能进驻孤山了?去吧,不亲自率军历练历练,就成不了什么大器候。爷爷准你了。”
佘德扆着急地:“爹……”
佘从阮:“怎么,我说话还不算数?”
佘德扆:“爹,儿子是说赛花的亲事呢------您是知道的,这事十六年前就定好了,咱们佘府不能爽约。”
“噢……原来是为了这事。” 佘从阮明白了,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当初我与你如何说来?我说生男可以,长大以后让他们结拜就是了;生女若何?女大十八变,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敢保证能牵准这条红线?可你就是不昕我的话。如今怎么样,生出事端来了吧?”
佘德扆:“父亲,你应该劝劝她才是。”
佘从阮:“怎么劝?闺女是你的,这事我管不了。”说着,佘从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内室走,又转过身来:“早该进驻孤山。爷爷准你了。”
面对这一老一少,佘德扆无计可施,突然将笔摔到地下。
佘德扆:“佘赛花,你、你比契丹人都难对付!!”
佘赛花反而“扑嗤”一声笑了。
18、演武厅前 晨
杨业与杨宏信正在对练。杨重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满地落叶,在两只腾挪跳跃的脚下飞旋、飘零。“呼呼”生风的一团寒光令人目眩——这是杨业舞刀的身影。渐渐,杨业的身影化作了当年的杨爚。
杨宏信不禁愣住。杨业收起刀。
两位家丁端着脸盆、拿着绢巾匆匆跑过来。
六 子:“老爷、长公子,净净面吧。”
杨 业:“才练了两个时辰,我没有出汗。”
说着,杨业将手中的刀扔给家丁,是那样干练、飘逸。
【闪回】杨爚当年扔刀的那一瞬间。
杨宏信怔怔地看着儿子。
杨 业:“父亲,您怎么看我?
“噢,我以为又回到了十六年前……”
杨宏信追忆悠远,深情地:“方才那架势透着你爷爷当年的劲头哩。他老人家若在天有灵,一定在夸赞你。”
杨 业:“……我爷爷?”
杨宏信:“是啊,青出于蓝。你刚才那个样子活脱脱就是他老人家再世,他老人家每天晨练完毕,也是从来不净面的。”
杨重勋凑上来:“父亲,那是为什么?”
杨宏信:“你爷爷说过,‘威武之人滴血不流汗’。”
杨业与杨重勋若有所思…….
19、演武厅书房 晨
父子三人进到书房。两位家丁立在门外。
杨重勋搬来椅子,让杨宏信坐下。
杨宏信:“重勋,那册《齐孙子》读得怎样了?”
杨重勋:“回父亲,孩儿正在读。”
杨宏信:“读完孙膑,就该读孙武了。”
杨重勋:“只是……”
杨宏信看着他:“嗯?”
杨重勋:“只是孩儿不及兄长聪慧,记起来颇为吃力。”
杨宏信:“谁要你记了?读书在于悟,而不在你记。书中要义须用心揣摸才能融进骨髓里去。若非如此,你兄长他也排不出‘九曲阵图’。杨重贵,你也是的,不能只顾自己,该与你兄弟共勉才是。”
杨 业:“是,以后定与兄弟一起研习。”
杨宏信站起来:“好啦,我也该歇息啦。”
杨 业:“父亲……”
杨宏信:“还有什么?”
杨 业:“我想率领一支护军到孤山脚下。
杨宏信:“进驻孤山?那可是佘家的地盘呀。”
杨 业:“父亲,儿子不是去抢谁的地盘,而是在麟、府交界处演兵。我麟州自立,契丹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何况他们前不久又吃了败仗。儿子率军演练,一来可以为杨家城守住北边的门户,二来也可以与佘老伯相互策应,儿子以为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杨宏信明白了:“不,是一举三得——顺便也练练你的那套阵法。”
杨 业:“还有,前些日子我给铁匠营请来两位制刀高手,就是焦二锤的父亲焦老锤和他哥哥焦大锤。他们家祖辈都是打铁的,打出的刀削铁如泥。父亲,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所以孩儿想……”
杨宏信:“有什么话就讲,别吞吞吐吐的。”
杨 业:“父亲,儿子绝无毁誉祖先的意思,咱杨家刀虽然传承数十载,但仍有美中不足。依儿子看,不仅刀法如此,刀锋也须千锤百炼。“
杨宏信:“你是说要请焦铁匠为杨家锻造新刀?”
杨 业:“是。 儿子正是这个意思。”
杨宏信:“那、那可是你爷爷传下来的呀!”
杨 业:“父亲,儿子冒昧了——我以为凡兵刃皆须‘神、法、器’兼备,才能所向无敌。爷爷的精妙传承在‘神’与‘法’,而不在‘器’。倘若焦家父子真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刀,那我们又为何不取?”
杨宏信:“好一个‘神法器兼备’,就依你的。”
说着,杨宏信转身出了演武厅。
20、杨家城马厩 黄昏
孟庆带着十几个骑兵回到马厩。一行人下马卸鞍,饮过水,开始给马匹梳理鬃毛。焦二锤从那边跑来,十分羡慕地凑到孟庆身旁,陪着笑。
孟 庆:“嗨嗨,干啥?这马是你可以随便摸的吗?”
二锤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刀,讨好地:“孟哥,我这刀削铁如泥。”
说着,拿刀在旁边的铁柱上砍去,果然砍出一条印痕。
孟庆不由赞叹:“好刀,的确是把好刀。”
焦二锤:“嘿嘿,我想把这它送给孟哥哩。”
孟庆颇感意外:“送给我?”
焦二锤:“对。送给孟哥。”
孟 庆:“送给我……完了?”
焦二锤:“哪儿哩,我送你刀,你把我从步哨营抽过来。孟哥,我就想当骑兵,在步哨营一点意思也没有,这几天操练把我的两条腿都练肿了。”
孟 庆:“哦,原来你小子是为了这个呀。”
焦二锤期待着:“……孟哥,咋样?”
孟庆将那柄刀把玩一番,然后别进腰间。
二锤大喜:“孟哥,你收下我啦?”
孟 庆:“做梦去吧。”
焦二锤:“……那、那你还我的刀!”
孟庆不还,二锤争夺,俩人撕扯着……
一位家丁过来:“孟头领,铁匠,长公子叫你俩立即到演武厅去。”
俩人再顾不得抢夺,跟着家丁走出马厩。
21、演武厅书房 黄昏
杨重勋在读书。杨业则站在兵器架前思索着。
孟庆与焦二锤拉拉扯扯地进来,俩人还为那把刀纠缠不己。
杨业转过身,焦二锤立即停止动作。
孟 庆:“长公子,你叫我俩?”
焦二锤:“长公子,他、他……”
杨 业:“他怎么了?”
焦二锤着急地:“我的刀,刀,我那刀削铁如泥……”
杨业笑着,他误解了焦二锤的意思:“你可说着了。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说着,指了面前的兵器架:“看见这把刀了吗,这是我先祖传下来的。你扛着它这就去铁匠营,让你爹照着原样再打出几把来。”
二锤的心思还在自己那柄小刀上:“长公子,我那刀削铁如泥。”
杨 业:“我要的就是削铁如泥。你现在就扛着它去吧。”
焦二锤急了:“长公子,我、我不想打铁。”杨业突然冷了脸:“这是军令。”
焦二锤迟疑着:“长公子……”
孟 庆:“还不快去!想违抗军令吗?”
二锤无计可施,十分不情愿地从兵器架上抽出刀。
把刀扛在肩上,二锤瞪了孟庆一眼:“你耍赖!”
杨 业:“焦二锤,你说什么?”
二锤一个哆嗦,扛着刀慌忙逃出门外。
孟庆窃笑,从腰间摸出那柄小刀,把玩着。
杨 业:“孟庆,赶快调三百护军,明天随我进驻孤山。”
孟庆一惊:“长公子,是不是契胡又犯我来了?”
杨 业:“他们暂时还没有这个胆量。去孤山是要演练阵法。”
杨重勋放下书,走到兄长面前,欲言未言。
杨 业:“想随我去吗?”
杨重勋点了点头:“想。”
22、山脚下 夜
远山朦胧,近影绰绰,一条小路伸向前方。
小路上行走着一人,肩上扛刀,心中不快,是焦二锤。前方不远处就是铁匠营,营里炉火闪烁。二锤心不在焉正走着,与对面过来的一个人险些相撞。
那人是大锤:“是兄弟呀,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二锤苦着脸:“我还能干啥,回铁匠营打铁。”
焦大锤:“那好哇,他们现在正唱酒歌哩。酒不多了,咱爹要我到镇子上去打酒。你快去吧,待会儿我就赶回来,今晚咱兄弟俩好好喝一顿。”
说罢,大锤抱着酒篓子走了。
二锤翻翻白眼,嘟嚷着,继续往前……
23、连谷镇铁匠营 夜
还是那座工棚,还是那群汉子。大家围坐在工棚外,每人面前摆一只大海碗。粗犷的汉子们嘻嘻哈哈,你推我搡,正伸直脖子吼唱。
疤拉眼铁匠唱道:“烧酒本是杜康留,能和万事解忧愁。”
焦老锤:“不唱这个,不唱这个。“
疤拉眼铁匠停止唱,不解地看着老锤。
焦老锤:“啥的愁呀、泪呀,多没劲。要唱就唱高兴的。“
铁匠乙立即端起一碗酒,痛饮,然后清清嗓子开腔。
铁匠乙唱:
“南面飞来一对鹅,飞来飞去无处落。
一落落到房檐上,儿中状元女登科。”
众铁匠齐声和:“哎嘿哟,儿中状元女登科。”
老 锤:“这就对了。儿中状元女登科,那是什么光景。”
远处走来一人,大伙儿以为是焦大锤打酒回来了。
疤拉眼铁匠:“大锤,你快些呀,我的碗里没有酒啦。”
铁匠乙:“大锤子,无酒不成曲儿,你就不能快走几步?”
来人却是焦二锤。二锤肩扛大刀,满脸不悦,好像谁该他二百吊钱。
老锤一怔:“哎,不在护军里好好干,跑回铁匠营干啥来了?”
焦二锤把刀扔到脚下:“还能干啥,回来打铁!”
众人即刻愣住了……
24、佘府内室 夜
内室里没点灯,黑黝黝的。一把摇椅像小船,摇摇晃晃……
摇椅上躺着佘从阮。他双眼微闭,间或打一声呼噜。
佘德扆擎着灯,蹑手蹑脚进来,生怕惊扰父亲的梦。
佘从阮眯缝着眼:“公事打理完了?”
佘德扆放下灯:“父亲,您没有睡着?”
佘从阮依然闭着眼:“似睡非睡方入仙境。你禀报吧,我听得清。”
佘德扆:“父亲,儿子现在发愁的是如何回执夏州李彝殷。”
“发愁?这有啥发愁的。”佘从阮捻着胡须“瞧你这点儿出息吧。”
佘德扆:“父亲,儿子觉得这事实在难以处置。”
佘从阮:“那就不要处置嘛。”
佘德扆:“可李府催得紧呀。父亲,李彝殷若因此与我反目……”
佘从阮:“哼,为儿女们的这点小事反目,他这个节度使也太小肚鸡肠了。无谋之人难成大事,你把闺女嫁到他夏州又有什么好处。”
佘德扆:“父亲的意思是……”
“女儿是你的。”佘从阮复又闭上眼:“给我禀报军情吧。”
佘德扆只好咽回话,往前凑了凑:“父亲……”
25、连谷镇铁匠营 日
工棚里,十几盘炉火熊熊燃烧,几十把大锤叮咚作响。
工棚一角是焦家父子。他们正在赶制杨家刀。父亲的小锤像鸡啄米,灵巧而干练——他的小锤击到哪里,两柄大锤就循踪落下。焦大锤干活儿十分卖劲,此刻已经汗流夹背。只有二锤心不在焉,常常走神。
老锤不禁恼火,这从他使锤的样子中就能看得出来。
见二锤依然故我,老锤突然使小锤击打砧子:“停!停!!”
锤声停下。老锤把刀坯塞进炉膛,瞪着二锤。
焦老锤:“你到底在想啥呢?!”
焦二锤:“……啥也不想。”
老 锤:“没想?丢了魂似的,当我看不出来?”
焦二锤:“看就看出来,反正我不想打铁。”
焦老锤:“你、你小子熬胶不沾,做醋不酸,做饭砸锅,拉风箱熄火,难怪长公子会把你从步哨营撵回来!像你这个熊样子,还能干得了啥!!”
焦二锤突然把手中的铁锤摔到地下:“我还不干了!”
说罢,气悻悻走出工棚。
焦大锤:“老二……”
焦老锤:“别理他。咱俩干!”
老锤从炉膛里取出刀坯,与大锤复又锻打开来。
26、连谷镇山坡 日
焦二锤从工棚出来,在山坡上闲逛,显得百无聊赖。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扭头看看工棚。打铁声不断传来,像打在他的心上。二锤的脸越拉越长。
这时,山下一溜黄尘——杨业率领骑兵正向孤山开进。
再看焦二锤,他简直要哭了……
27、连谷镇铁匠营 日
最后一锤落定,焦老锤夹起打好的刀,仔细端详着。
焦大锤:“爹,这、这成吗?”
焦老锤胸有成竹地:“把油桶给我端过来。”
大锤端来油桶,老锤看准火候,猛地把刀插进桶里。
桶里即刻冒出几缕轻烟。铁匠们围上来,探头探脑,期待着。
疤拉眼铁匠:“……老锤师傅,成吗?”
老 锤:“等着瞧好吧。”说着把刀从油桶里抽出,交给疤拉眼铁匠:“试试看。”疤拉眼铁匠接过刀犹豫着,生怕再把刀磕断:“……我可真试了。”
老 锤:“咋来那么多话,叫你磕你就磕。”
疤拉眼铁匠举刀朝砧子上磕去,一磕再磕,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众铁匠一哇声欢呼,为这把新刀兴奋不己。
老 锤:“老大,你去把老二给我叫回来。”
大锤应声出去。隔会儿,领着焉头耷脑的二锤进到工棚。
老 锤:“你真的不想打铁?”
二锤坚决地:“不想。”
焦老锤:“那好,给我磨刀。”
二锤嘟嚷着:“那、那还不如打铁哩。”
老锤大喝一声:“磨刀!!”
28、铁匠营工棚外 黄昏 夜
黄昏的天际炫斓无比,二锤坐在那里磨刀……
天黑了,一个人影坐在那里,还是磨刀……
工棚那边,众铁匠又围在一起,面前摆开酒碗。
豪放的酒哥大又响起来:
“杨家父子英雄汉,窟野河东享平安;
北国有人犯麟州,老杨公率军保边关。”
再看焦二锤,依然坐在那里磨刀……
“嚓嚓”的磨刀声在旷野回荡,为酒歌伴奏。
29、孤山脚下 日
山脚下排列着雪白的军帐,这是杨家军的营寨。
营寨那边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临时搭起了一座木台。
此刻,孟庆站在木台上,手执一面小旗。他是执行官。
兵士们正在开阔地上演练。孟庆手中的小旗不时摆动着。随着小旗的摆动,兵士不断变幻队形——忽而如长蛇,忽而像大鹏,忽而聚成九曲十八弯,忽而散开似碎石穿空……俯望,蔚然壮观,让人眼花缭乱。
30、营帐内 日
杨业生气了。杨重勋上前拽拽他的胳膊“哥……”
杨业不为所动。重勋怯怯地:“哥,我是担心……”
杨业突然转过身来,咄咄逼人:“你担心什么? ! ”
杨重勋:“我担心演练不好,坏了兄长的大事。”
杨 业:“那你来孤山干什么?行前父亲是怎么说的,他让我带你来莫非就是看我操练?兵法写在纸上,排兵布阵却在田野山泽。纸上谈兵的故事你该知道吧,赵括夸夸其谈以为天下莫能敌,其结果如何?”
杨重勋不言语了。杨业:“来人,把孟庆给我叫来。”
一位兵士出去。隔会儿孟庆跑步进到军帐,满脸汗渍。
孟 庆:“少将军有何吩咐。”
杨 业:“你把令旗交给二将军。”
杨重勋迟疑着,不敢接:“这……”
杨业怒目而视:“还不接住!”
杨重勋只好接过孟庆手中的令旗。
杨 业:“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这几百人马就交给你了。”
编剧:梁 枫 银小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