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1、演武厅书房 夜
杨宏信陷入两难境地,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沉思。
【闪回】与李彝殷、佘德扆在二郎山会盟。携夫人送李彝殷、韦悉、阿鲁走 出杨府大门。回忆在阿鲁的脸上定格----阿鲁那张笑脸此刻变得无比凝重,与帖 木尔相重叠、与三百匹马相重叠……
杨宏信愁容更浓。他走到窗前遥望北方。
书房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杨宏信“谁在外面喧哗! !”外面突然静寂……
2、演武厅檐下 夜
屋檐石条上,横陈了几只被摔碎的碟子,饭菜撒得满地都是。六子抱着食盒 像尊泥胎,半跪半蹲傻在那里。显然他在送饭时不慎,才酿出方才一幕。
殷德威朝他直摆手,意思是让六子赶快收拾地上的东西。
六子匆匆收拾,殷德威上来帮忙。六子悄然离开。
3、演武厅书房 夜
屋里黑沉沉的。杨宏信从窗前返回到书案前,坐下。
殷德威在书房外轻声唤道“老爷,夫人来了。”
杨宏信不为所动,依然坐着,面色沉郁。
殷德威推开门让进夫人,然后再把门从外面掩上。
杨夫人先点燃案头的油灯,屋里亮了。她走到丈夫身旁。
杨夫人“老爷,事情己经出了,想办法便是……”
“办法在哪里?”杨宏信的声音几多惨恻:“谁想到会出这么一桩事!若是别 人还好办,我可以率兵强讨,可偏偏就是夏州。”
杨夫人:“那不更好?这个面子李彝殷应该给咱。”
杨宏信:“夫人,讨回马来便要落下人情,重贵与阿鲁小姐的事我们又该如何处置?你那宝贝儿子直到现在都不松口,我怎么去面见李彝殷。”
杨夫人:“老爷,那可是三百铁骑啊。”
杨宏信:“唉,难就难在这里。”
案头灯烛摇曳,舔着两副忧郁的面孔。
4、东院正屋 夜
……杨重勋给杨业刚讲完什么。
杨业“嚯”地站起:“真的是夏州牙将把马抢了?”
杨重勋:“没错。是帖木尔亲口说的。”
杨 业:“那我去找父亲。”
杨重勋:“见父亲做甚?”
杨 业:“我要亲自率兵把马讨回来。”
说着就要走。杨重勋急忙拉住他。
杨重勋:“兄长,鲁莽不得。”
杨 业:“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忍让?那可是三百匹马!”
杨重勋:“要是能强讨,父亲早就发兵了,还轮得上你出头。”
杨业愣住,怔怔地看着杨重勋。
杨重勋:“兄长,机会来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九变之术’难道就解不 了眼前这两道难题吗? “说着,杨重勋俯在杨业耳畔一阵窃语。
杨业顿悟:“你是说……一箭双雕?”
杨重勋:“兄长何不一试。”
5、东院西厢房 夜
杨业神情冷峻地立站在那里。帖木尔怯怯看着他。
杨 业:“帖木尔,我来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帖木尔:“帖木尔绝不敢隐瞒半句。”
杨 业:“你还算识相。”说着,在帖木尔身旁坐下。
6、校场上 夜
杨业和杨重勋急步匆匆往演武厅那边走去。
7、演武厅书房 夜
情景如前……杨宏信夫妇一言不发。
外面传来殷德威的声音:“老爷,长公子与二公子来了。”
杨宏信:“嗯!是谁放他走出东院的? !”
话音未落,杨业就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杨重勋。
杨 业:“父亲,这不关下人们的事,是儿子要来见您。”
杨宏信:“好好待在东院给我悔悟,等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杨 业:“儿子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杨夫人:“夏州的事……你答应了?”
杨 业:“儿子想明白的是另外一件事。”
杨重勋:“父亲,兄长说他有办法讨回那三百匹马来。”
杨宏信:“哼,你除非答应与夏州的婚事。否则,将如何讨还?”
杨 业:“这事与那没有干系。父亲,儿子讨回马来便是。”
杨宏信:“是带着人去强讨吗?”
杨 业:“不。我只带帖木尔与孟庆两个人就够了。”
杨宏信:“那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
杨 业:“父亲,解铃还须系铃人。”
杨宏信:“你是说靠帖木尔?”
杨 业:“是。除了帖木尔再找不出第二个。”
杨宏信:“笑话!马就丢在他手里,要是能讨回来,他当初就不会丢。”
杨 业:“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杨宏信诧异地:“噢?莫非帖木尔还有什么瞒着我不成?”
杨 业:“隐情倒是没有。只是父亲对帖木尔的本领并不完全知晓。如果允许儿子出走麟州,我和帖木尔定将那三百匹马如数讨还……”
说着,杨业看了杨重勋,提醒他配合。
杨重勋:“父亲,如果讨回马来,还请父亲答应兄长一件事。”
杨宏信:“怎么,你们俩是与我讨价还价来了?”
杨 业:“儿子是恳求父亲。”
杨宏信:“我知道你小子想说什么。”
杨 业:“如果真讨回马,还求父亲成全我和府州小姐。”
杨宏信为难了,坐在那里不著一言……
杨重勋趁机煽风:“父亲,三百匹马就是一营铁骑呀,咱们杨家城眼下急需军备,缺的就是战马,这笔账划得来。”
杨宏信脱口而出:“要真能讨回来……那就随他。”
杨 业:“儿子谢过父亲。”
杨夫人本想阻止,无奈杨业和杨重勋已经走了。
杨夫人:“你怎么可以随便答应他?”
杨宏信一愣:“我、我答应他什么了?……唉,等讨回马来再说吧。”
8、东院厢房 夜
墙上的两只影子不知疲倦。帖木尔与杨业已经密谋了一阵。
杨 业:“这么说你那驯马术可是真的?”
“帖木尔不敢骗公子。”生怕对方不相信,帖木尔诅咒似的:“从我曾祖父那 辈儿起我们家就是贩马的。只要是马,不用看齿口,我就知道它的年龄。”
杨 业:“我没问你相马术,我关心的是你如何驯马。”
帖木尔:“这更没说的了。不是我吹,只要经过我帖木尔调教,天下的马比人还懂礼识性呢。长公子,我敢保证它们都听我的话。”
杨业仍有疑惑:“那你当初是怎么把马群弄丢的?”
帖木尔:“哎哟长公子,你不知道当时那阵势有多怕人,他们拿槊尖顶着我的胸膛,那些雇来的牧人见大兵围了上来了,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长公子,留下我一个人,哪儿还敢轻举妄动呀。”
杨 业:“噢,是这么回事。”
这时,孟庆进到屋里:“少将军,你叫我。”
杨 业:“丢马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孟 庆:“听说了。城里正四处嚷嚷呢。是谁如此大胆!”
杨 业:“别问那么多。明天随我去讨马,你可有这个胆量?”
孟 庆:“怎么不敢。天下就没有我孟庆不敢做的事。”
杨 业:“那好,今晚你去孤山,把这封信交给佘家小姐。”
孟 庆:“听说佘家老爷己经把小姐召回府州了。”
杨 业:“那你就去府州。”
孟庆为难地:“已经这么晚了,恐怕人家已经禁城啦。”
杨 业:“这我不管。把信交给小姐后,明天一早在孤山脚下等我。”
孟 庆:“少将军……”
杨 业:“怎么,不想跟着我走?”
孟庆咽回话,转身出去。
9、麟、府途中 夜
一骑飞射。是孟庆。
10、佘府 夜
佘德扆与夫人闷闷不乐从阁楼上下来,家仆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夫妻俩刚刚劝说过女儿,看样子进展并不如意。
佘德扆:“你瞧,她都快无法无天啦,动不动就抬出父亲来压我。”
佘夫人:“爹总是宠着她,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这时,府外传来敲门声。
一位家丁随即跑了过来。
佘德扆:“这么晚了是什么人?”
家 丁:“回老爷,是从麟州来的,他说他叫孟庆,是杨家城护军头领,受杨家长公子的差遣来给小姐送什么东西……”
一听是长公子与小姐,佘德扆夫妇顿时警觉。
佘夫人:“眼看扯都扯不断,还敢让他俩再黏糊! ”
佘德扆:“告诉来人,就说佘家小姐不受任何人的礼物。你让他走。”
家 丁:“是。”转身就走。
11、佘府门外 夜
家丁将孟庆硬从门里推出来:“这位爷,啥都别说了,老爷说佘府小姐不受任何人的礼物,我怎么敢放你进去。走吧,小人这也是在当差。”
说罢,仆人将大门关上。
孟庆退到台阶下,一筹莫展。
隔会儿,孟庆掏出信看一眼,觉得重似千均。抬头望一眼佘府高墙,孟庆有 了办法,自言自语:“佘老爷,你可别怪我孟庆不懂规矩。”
然后,孟庆溜到一处隐蔽地方,纵身一跃,跳上墙去。
趴在墙上即可俯瞰院内------佘德扆与夫人都进了屋,孟庆舒口气。
此刻,院子里异常宁静,一位更夫摇晃着,往后院去了。
孟庆沿着墙头潜到阁楼对面。闺房里还亮着灯,两个女人的影子在窗纸上晃 来晃去。孟庆摸出飞镖,把那封信捆绑在镖上。
12、佘府闺房内 夜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闺房里传来,好像有人在嬉戏打闹。
镜头摇进屋里,是佘赛花与娥儿正在拉拉扯扯……
娥 儿:“小姐,你今天惹得老爷和夫人都不高兴了。”
佘赛花:“谁叫他们不让我回孤山去。”
娥儿笑着:“小姐心里不只是想着孤山吧?
佘赛花敛起笑容:“时辰不早了,我要歇息。”
娥儿走到床前铺床,身后,佘赛花突然惊呼一声:“不好,有人!”
她的话音未落,一支飞镖带着响声从窗口射入。娥儿大惊失色,刚喊了一声:“小姐小心!”再看,娥儿突然愣住------佘赛花右臂高擎,手中握的正是镖。
娥儿脸上冒出冷汗:“……好悬哪。”
佘赛花冷冷一笑:“哼,还有人想算计我。”
娥 儿:“小姐,镖上有信! ”
佘赛花把信取下来,展开。俩人匆匆读信。
娥儿轻声念道:“‘明日一早在孤山脚下……’是少将军的信。少将军肯定有 急事,要不他不会这么着急。小姐,可是老爷能让我们离开府上吗?”
佘赛花:“不让走也得走。
娥 儿:“天快亮了,娥儿这就去准备。
佘赛花:“不。我走,你留下。这事不许你对任何人讲。”
娥 儿:“……老爷和夫人问起来咋办?
佘赛花:“你是干什么吃的。”
娥儿心领神会:“好,娥儿豁出去了。”
佘赛花:“算我没有白疼你。”
13、孤山岔道 晨
杨业与帖木尔来到孤山脚下,佘赛花与孟庆己经等在那里。
佘赛花拍马迎上:“少将军,出了什么事?”
杨 业:“我杨府被人打劫了。”
佘赛花:“竟然有人敢闯杨家城?”
杨 业:“闯城?借给他一个胆吧,是有人劫了我们的马。”
帖木尔:“马还没有赶回麟州就被他们劫了。”
佘赛花:“谁劫的?在哪儿劫的?我随将军讨还去!”
杨 业:“我正是这个意思。”
佘赛花:“走!”
一行四人催马远去……
14、沙漠 黄昏
沙丘起伏,沉沦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悬着。
四匹马在沙漠中行进,影子被晚霞拉得很长。
杨 业:“帖木尔,还远吗?”
帖木尔:“远着呢。”
杨业勒住马:“那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帖木尔:“前面不远有一个歇脚的地方,我每次从草原往麟、府贩马就在那里过夜。咱们还是往前赶一程吧,那里有水。”
杨 业:“好,那就再往前赶一程。”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15、杨家城演武厅 夜
杨宏信和杨重勋进来,把手中的刀放回兵器架上。
六子端着水,另一个家丁捧着毛巾,过来。
杨宏信草草擦把脸,然后盯着杨重勋。杨重勋躲闪着,想走。
杨宏信沉沉地:“站住。”
杨重勋立住:“儿子是怕打扰父亲读书。”
杨宏信:“真得是怕打扰了我?”
杨重勋:“儿子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杨宏信:“长本事了?收起你的那点小聪明吧,当我看不出来,你兄长主动请 缨到塞外去讨马,讨马便讨马,为什么非要和佘府小姐的事扯在一起呢?”
杨重勋:“这个……
杨宏信:“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16、废墟 夜
一行四人来到废墟前。这里断垣残壁,矮矮的土墙可避风沙。
断墙内有灰烬、动物尸骨、皮囊等遗物,景色苍凉而骇人。
四个人牵着马进来。杨业与佘赛花在矮墙边坐下来歇着。
孟庆卸下马背上的搭子,给马喂料。帖木尔拣来一堆柴,用火镰打火。“嘭嘭” 的敲击声在夜空中分外响亮。篝火渐渐燃起,映红周围。
帖木尔:“都是我惹得祸,要不……这会儿长公子还在演武厅里读书哩,怎么也不会跑到沙漠中来受这样的罪。”
杨业沉吟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帖木尔与孟庆不解,怔怔地看着杨业。
佘赛花:“这是两句诗,初唐杨炯所作,意思是宁肯驰聘沙场,为保家护国而战,也不愿置身书斋做一个文弱的书生。”
帖木尔与孟庆似有领悟,频频点头。
一阵夜风吹来,佘赛花觉得冷,有意无意往杨业怀中靠。
杨业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一眼身旁的帖木尔、孟庆。
帖木尔:“哟,火快灭了,我去找些柴来。”
孟庆也知趣:“我去打水。”
俩人走了。杨业将佘赛花揽在怀里。
篝火己燃尽,在黑暗中一闪一灭……
17、佘府阁楼下 晨
娥儿从阁楼上下来,迎面碰上佘夫人。
她本想绕过去,夫人却在唤她:“哎,你过来。”
娥儿不得不过去:“夫人有什么咐吩。”
佘夫人:“那天晚上我和老爷走后,小姐对你说啥了?”
娥儿装糊涂:“……没有啊?”
佘夫人的目光像锥子:“说实话!”
娥 儿:“哦,小姐说那天她真不是故意要惹老爷和夫人生气。”
佘夫人:“说的好听!那她这几天怎么总是躲在楼上?”
娥 儿:“夫人,小姐是怕老爷和夫人再责备她,就躲着不肯下楼。小姐说……” (佘夫人:“她说什么?”)小姐说她要面壁思过,好好理一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果理不清爽,她就不下楼来见老爷和夫人。”
佘夫人:“倒给我端起架子来了。我去见她。”
夫人欲上楼,娥儿急忙挡住:“夫人……”
佘夫人:“怎么,我连自己的女儿都见不得了?”
娥 儿:“娥儿的意思是……既然小姐有悔过之意,就不如让她一个人多想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打扰她,万一小姐再犯起犟来……”
佘夫人想了想:“那好吧,你去告诉她,天下没有缚不弯的弓。”
娥 儿:“是。娥儿一定把夫人的话传到。”
佘夫人走了。娥儿吓出一头冷汗。
18、沙漠 黄昏
残阳欲坠。四匹马在沙漠中继续前行……
突然起风了。倾刻间,远方天际被沙尘弥漫,方才还如血的太阳再也不见踪 影。沙尘朝着这厢滚滚而来,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
杨业、佘赛花、孟庆顿时不知所措。
孟庆匆匆地:“到那边去躲躲,沙丘下能避风。”
杨业即刻勒转马:“走。”
帖木尔高呼:“长公子,你疯了!”
孟 庆:“不见沙尘暴马上就会卷来吗?沙丘下面能避风。”
帖木尔心直语拙,辩解不来,硬将杨业和佘赛花拽下马,然后,将四匹马围 成一个圈儿,让它们统统卧下,把杨业等人拖进圈中。
风沙顿时滚来,一时间天昏地暗,如海潮般翻卷。
孟庆在风沙中吼叫:“帖木尔你他娘的混蛋!沙丘下面本来能避风……”
沙尘中一片朦胧,帖木尔与孟庆拉扯着,一对影子断断续续,似真似幻。
杨业的声音:“孟庆,听帖木尔的! !”
眼前的一切都被沙尘吞没了。
19、沙漠 晨
风息了,太阳出来,天地间异常平静。
四匹马被沙子掩了半截,躲在中间的几个人灰头灰脸。
孟庆从沙堆里爬起来:“帖木尔,你他娘的……”
帖木尔也不回话,拽起孟庆往那边瞅:“嗯!”孟庆循声望去,顿时目瞪口呆------昨天还是深深的一处沙湾,这会儿己被沙子填平了。
杨 业:“孟庆,你还不服?”孟庆再无言语。
佘赛花:“咱们总算躲过一动。帖木尔,我们得谢谢你。”
帖木尔憨憨地笑着,未置一言,好像不是夸他。
20、营寨 晨
这是一处边陲哨卡。寨内驻军寥寥,哨卡前有兵士守着。
杨业等四个人策马驰来。守卡兵士立即迎上去。
兵 士:“嗨,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孟 庆:“这位是麟州杨家城的少将军,听说过吗。”
兵士的态度立即和缓了:“听说过。不知少将军有什么事?”
孟 庆:“我们少将军与你说不着,快去叫个管事的来。”
杨 业:“我要见你们这里的将军。”
兵 士:“真是不巧,我们将军到夏州去了。”
佘赛花:“他到夏州做甚?”
兵 士:“去献马呀,前些日子我们截获了三百匹马。”
杨业等人一惊,往那边看去。那边,马栅里果然空空如也。
帖木尔急出一头汗:“什么时候走的?”
兵 士:“昨天才走,估计走不了多远,他们赶着三百匹马呢。”
杨业立即调转马头:“追!”
帖木尔、佘赛花、孟庆紧随其后,驰远。
兵士诧异地:“……刮风似的,他们这是要干啥?”
21、演武厅前 日
殷德威过来:“老爷,今天是否还要读书?”
杨宏信:“这不是废话。”
殷德威:“夫人说老爷今天能不读书,就不要读了。”
杨宏信:“夫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殷德威:“老爷恐怕忘了吧,过几天便是中秋节……”
杨宏信有些不耐烦:“我没忘!仲秋桂月嘛,烤炉食、打月饼、采摘青豆鲜果、祭拜祖茔,这不都是你们内府张罗的事?烦我做甚。”
殷德威:“夫人说今年和往年不一样。”
杨宏信:“嗯,有什么不一样的?”
殷德威:“杨家峪的枣林要开园了。他们说这些年如果不是杨家城护着,那园子怕早就被兵毁了。昨天派人找到府上,想请老爷和夫人给他们开园,图个吉 利。老爷,‘七月十五花红枣,八月十五棍打枣’,杨府这一杆子打下去来年想必 又是一个好收成。”
杨宏信:“噢,是这么回事。”
殷德威:“那……老爷还读书吗?”
杨宏信:“告诉夫人,我马上就去。”
殷德威应一声,转身走了。
22、山坡上 日
俯望,满坡满洼都是枣树,绵延不绝……
小道上驶来一行人,杨宏信骑马,杨夫人乘车。
枣园里的百姓见杨家来人了,立即涌上前去。
为首的老者颇为得意,对身旁人说:“咋样?我说杨府一定会来人嘛。”老者说着迎上前去:“老杨公,大伙儿一早就等上你老人家了。”
杨夫人:“如果我们今天不来,还真要寒了大家的心哩。”
老 者:“可不是。只要杨家人往这儿一站,我们心里就踏实。”
杨宏信:“那好,在前面带路吧。”
于是,老者引领着杨家人走向枣园。
23、枣园 日
老者陪着杨宏信与夫人进到园内,在一棵老枣树前停住。
百姓们拿着篮子、箩筐、打枣杆等物件,自动围成一圈儿。
老者拍拍身旁一棵树:“这棵树和我老汉同岁。”
杨宏信:“敢问老人家贵庚几何?”
老 者:“耻长六十有五。如今麟州没有战火,我是安享晚年啦。”
杨宏信:“哦,六十五。六十五年前是前朝的中和元年嘛。那一年黄巢与王仙枝攻占长安,逼得僖宗往西川去避难。也就是这一年朱温归附了大唐,僖宗封他为梁王、赐名全忠。可他果然‘全’而‘忠’吗?哼!他与晋王李克用争雄称霸无休无止,才把我好端端的前朝版图撕成了碎片。”
周围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老杨公。
杨宏信再指指那棵树:“这些,它可都看在眼里了。”
杨夫人:“老爷,今天是好日子,该说些高兴的事哩。”
杨宏信:“好,说高兴的------有这棵树庇佑,你们的日子就不用发愁。”
老 者:“叫我看杨家城就是这棵树。”
周围爆出一片欢快的笑声。有人将一根打枣棍捧到杨宏信手中。
老 者:“杨老爷,那就给我们开园吧?”
杨宏信执起打枣棍,朝着枝娅劈去。与此同时,别的人也纷纷举起了打枣棍。 树头红枣“哗哗”落下,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24、途中 日
远远望去,浩荡的马群正行走在草地边缘。
牙将率领着几十名兵士,分别护在马群两边。
兵 士:“只要把这些马押回夏州,将军在节度使面前就立了大功啦。”
“我可不是为了邀功请赏。”牙将洋洋得意地:“举手之劳嘛,谁叫那个马贩 子送上门来呢。哈哈哈,如果不照单收下,就对不住人家喽。”
笑声未落,兵士突然朝身后一指:“将军,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牙将扭头看,真有四个人正从后面追了上来。
牙 将:“还有人敢打我的主意?灭了他。”
几十名兵士喝住马群,列成一队严阵以待。
杨业、佘赛花、帖木尔、孟庆追了上来。
两厢人马对峙着,气氛异常紧张……
牙将傲慢地:“嗨,是来找死的吧?”
孟庆欲拍马向前,被杨业挡住。
杨 业:“这位将军,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牙将不屑地:“嗬,本将军今天可遇上大圣人了。那好,捡好听的说------你们几个如果是赶路,那就趁早绕道,千万别惊了爷的这些马。”说着,突然沉下脸狞恶一笑:“如果还有别的什么图谋……认得这叫啥?槊!”
佘赛花冷笑:“这也能叫槊?姑奶奶还当是烧火棍呢。”
孟 庆:“拿一根烧火棍吓唬谁,爷爷不怕!”
牙 将:“你们到底是路过,还是找死? !”
杨业一字一顿:“讨马------就是这群马。”
牙将见来者不善,喝道:“弟兄们,给我上。”
杨 业:“慢。想动刀枪那还不容易,无非是在这里杀个你死我活。不过今天我们可不想与你动干戈,若是动干戈,谅你的这些兵也不是我们的对于。咱们有理讲理,成吗。”
牙将傲慢地:“讲理?马背上的事可有理讲。”
杨 业:“这么说是要逼我出招了?”
牙将挺槊刺来:“没错,看槊!”
杨业挥刀一挡,牙将的槊尖被削去一半。
牙将顿时大惊失色,勒住马后退着……
佘赛花上前,不无嘲讽地:“怎么样,还得讲理吧?这三百马本来就不是你的, 我们是替人讨还公道。你先看看这位是谁。”
随着佘赛花的声音,帖木尔迎上前去。
牙将怯怯地盯着杨业:“你、你是谁,报上姓名。”
杨 业:“别管我是谁。认清我这位兄弟就成。”
牙将扭头看,终于认出帖木尔,更为慌措。
杨 业:“认出来了吗?”
牙 将:“……本将军不认识他。”
帖木尔:“可我认得你!十几天前我赶着马路过你们的哨寨,你不问青红皂白 就把三百匹马扣了,还、还打伤了我好几个人。你、你还我的马。”
牙 将:“你说这些马是你的?”
帖木尔:“莫非能成了你的?”
牙将一副无赖相:“那你问问它们,它们可认识你? ”
帖木尔:“当然认识。”
没待牙将做出反应,帖木尔便将指头塞进嘴里,吹响口哨。
尖利的口哨声起,马群乱了方寸,纷纷朝着帖木尔跑来。
牙将歇斯底里:“弟兄们,还不快打? !”
帖木尔吹着口哨,引领马群狂奔而去……几十名兵士冲上来,把杨业、佘赛花、孟庆围在中间。三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全然不像交战,倒像是游戏。
牙将想逃跑。突然,一把刀、一杆枪架在他的脖子上。
佘赛花:“姑奶奶今天可是不想杀人。”
杨 业:“我只问你一句话,那些马到底是谁的?”
牙将浑身哆嗦:“就、就是刚才那位蒙古人的。”
杨 业:“算你终于说了句实话,那就留下你的这颗脑袋。”
刀与枪同时收回。牙将此刻早己吓破了胆。
牙 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佘赛花:“问老天爷去吧,它知道。”
说罢,三人拨马便走,去追赶帖木尔的马群。
横躺竖卧的几十名兵士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远去的三个人。
25、西院客厅 日
家丁婢女满载而归,他们提着红枣,拥着杨宏信与夫人进到客厅。
杨夫人:“怎么都提过来了?快拿出去给大伙儿分分嘛。”
婢女们提着篮子出去。殷德威走到杨宏信面前。
殷德威:“老爷,今年的中秋节是大过,还是小过?
杨宏信:“往年怎样,今年依然怎样。”
杨夫人:“该请的客人还是要请。我看州境外的豪绅就别惊动了吧?”
杨宏信:“人家也要过节。不过枣园的那些老人可得给我请来。”
殷德威:“是。我这就拟帖子,明日一早差人送去。”
杨宏信:“张罗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殷德威退出去。客厅里静下来,显得有些冷寂。
26、西院客厅 黄昏
白天的喜悦己然消逝,杨宏信皱起眉头。
杨夫人:“老爷……”
杨宏信:“你说重贵能不能讨回马来?”
杨夫人:“按说重贵不是妄言之人,可那毕竟是三百匹马呀,人家肯不肯轻易撒手就不好说了。但愿能吧……如果讨回来,不知夏州又会作何感想。”
杨宏信:“哎,他离开麟州有多少时日了?”
杨夫人:“有二十多天了。”
杨宏信:“二十多天了……”
杨重勋进来:“父亲,铁匠营把兵器押送回来了。”
杨宏信:“哦,这么快就打造完了?”
杨重勋:“焦二锤……不,铁匠营焦督司说为了赶制这一批兵械,全营工匠不分昼夜连着干了两个多月,焦督司想在入库前请父亲去过过目。”
杨宏信:“三百匹战马尚无踪影,马械倒先打造出来了。”
杨夫人:“不管如何老爷总得去看看,别让铁匠营的人寒心。”
杨宏信站起来:“好,看看去。”
27、军械库前 黄昏
车上装的都是军械,有勾镰枪、马披甲、刀戟之类。兵丁与铁匠正从车上往 下搬,其中就有老锤、大锤。二锤干得尤为卖力,背上己经湿透了。
兵士甲:“督司歇会儿吧,有我们哩。”
二锤皱起眉头:“你叫我什么?”
兵士甲莫名地:“督司呀?”
焦二锤放下枪械,一边擦汗一边说:“你小子不要搞错,我叫二锤。叫我焦哥也成。这是俺爹老锤,这是俺哥大锤。你可认准了。”
兵士想笑,没敢笑:“是,焦哥。”
军械全部从车上卸下来,整整齐齐摆在地下。
焦二锤脱掉官服,袒胸露怀:“哎,你刚才叫我啥来?”
那位兵士:“不是让我称你焦哥吗?”
二锤着急地:“除了焦哥,还有。”
那位兵士:“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称你督司嘛。”
“对,就是督司。”焦二锤开始训话:“本督司今天要多说几句,知道这些玩 艺儿的用处吗?谅你们也不知道。可刺使大人亲自交待过我,他要我在两个月之 内打造完毕,我这才逼着你们通宵干。现在告诉你们,这是三百副马械。不过马 在哪儿?剌使大人没有对本督司说,本督司也是不知道的……”
正说着,杨宏信与杨重勋来到军械库前。
焦二锤迎上去:“大人,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杨重勋:“焦督司。”
焦二锤一愣,扭头找人。
杨重勋:“说你哪!”
焦二锤:“……哦,二将军是在叫我。”
杨重勋:“身为铁匠营督司,在大人面前莫要失礼。”
二锤糊涂了:“二将军,我哪儿失礼啦。”
杨重勋:“瞧你这副模样,还像个督司吗!”
焦二锤这才发现自己光着上身,慌忙将官服穿上。
杨宏信:“焦督司,为官就应该有个为官的样子。”
焦二锤:“刺使大人,我、我只是督促他们打铁……”
杨宏信笑了:“倒也没错,只要把差事办好就成。”说着,杨宏信走到那批军 械前逐一检点:“哎,给你的那几个契丹俘兵没闹事吧?”
焦二锤:“他们敢!这是在麟州,不是在临潢府。他们要是胆敢闹事,我就吊 起来往死里打------前两天我就把那个萧也乞打了一顿,奶奶的,那小子说什么麟 州迟早是他大辽国的地盘,奶奶的……”
杨宏信一怔:“嗯?”
焦二锤:“大人,我、我错了?”
杨宏信:“别动不动就打人。人是打不服的,懂吗。”
焦二锤茫然地:“那、那该怎么办?”
杨宏信:“自己想去。哎,这是三百副吗。”
焦二锤:“回大人,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副。马械有了,可咱的马呢?”
杨宏信突然沉下脸。二锤怯怯然不知所措。
28、夏州官署 日
李彝殷一拍桌子站起来:“酒囊饭袋,到手的马怎么能丢了? !”
牙将提心吊胆地站在李彝殷面前,瑟瑟然不敢应答。
李彝殷:“说,究竟是谁在虎口拔牙!”
牙 将:“……大人,末将确实不知道。”
李彝殷:“真是天下奇闻,人家夺去你的马,竟然不问问对手是哪一个。”
牙 将:“末将也问了,可那个女的让末将去问老天爷……”
李彝殷气愤至极,抬脚踢翻桌子。
牙将扑随跪地,吓得浑身发抖。
师爷凑上来:“你刚才说什么女的?”
牙 将:“对,是个女的,她好厉害,一杆花枪直取末将的咽喉,末将实在难以招架,就让他们把马夺走了。”
师 爷:“大人,会不会是佘府所为?”
李彝殷摇头。师爷继续推测:“那就是杨府。除了他们两家,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人敢打夏州的主意。”
李彝殷:“不管是谁,都要把马给我追回来!”
师 爷:“大人,我随将军去吧。”
李彝殷:“还不快去? !”牙将与师爷匆匆出去了。
29、途中 日
马群浩荡走来,快到河边时杨业突然勒住马。
帖木尔:“少将军,怎么不走了?”
杨业回望一眼身后:“孟庆,你与帖木尔赶着马快往那边走。”孟庆与帖木尔 不能理解。杨业使刀柄一击帖木尔的坐骑:“事不宜迟,快去!”
贴木尔一声口哨,与孟庆领着马群拐了弯,隐没在山中。
佘赛花:“是定难军追来了吧。”
杨 业:“除了他们还有谁。”
佘赛花:“将军,咱们是武战?还是文对?”
杨 业:“我看还是武戏文唱的好。”
佘赛花:“有意思,到时候将军看我的。”
远处出现滚滚黄尘,夏州的军队果然追来了。
杨业与佘赛花会心一笑,悠然自若,往河边走。
30、河边 日
几十位骑兵飞驰至河边,为首的是师爷与牙将。
隔着老远,牙将便喊:“站住,给我站住!”
杨业与佘赛花勒马转身。双方在河边对峙着。
牙 将:“师爷,就是他。你还我马!”
师爷假装吃惊:“哟,怎么是会杨家公子呢?公子做不出这等事来。”
牙 将:“没错,就是他们夺了咱的三百匹马。”
师 爷:“长公子,果真如此?”
杨业点头。师爷的脸就冷下来:“这可就是长公子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掠我夏州的马。”
杨业正要答话,佘赛花开口了:“那些马真是夏州的?”
牙 将:“马是我截获的,当然归属夏州。”
杨 业:“这么说,契丹人若是到夏州来掠劫,你家李大人也一定会欣然奉送了?我想节度使大人不会如此窝囊。”
牙 将:“当然不会。”
佘赛花:“这就对了。那些马本来是杨家城花重金从草原上买的,马商帖木尔赶着它们只是路过夏州的哨寨,你们凭什么截获?”
牙 将:“小丫头,你算哪一路神仙!”
佘赛花:“管遍天下不平事。你说姑奶奶是哪路神仙。”
师 爷:“看样子这位小姐是……”
佘赛花:“府州佘赛花。”
师爷一怔:“不管是谁,都应该知道哨寨的规矩。”
佘赛花:“你们夏州的哨寨规矩就是抢?”
杨 业:“师爷也应该知道杨家城哨卡的规矩吧。多少年来盐、铁、米、粮这几样东西,夏州哪一样不是从麟州运去的。二州既然交好,那就应该互通有无, 鼎力相助才对。何况,我们的马只是借道。”
牙 将:“不管如何,你得还我马。”
佘赛花:“可惜你们来晚了,马早己过了河啦。”
杨 业:“就是不过河也休想再劫去。我留在这里就是想对你说几句话,回去告诉节度使大人,最好把来龙去脉讲明白,大人是不会怪我的。”
说罢,杨业与佘赛花勒马便走,趟水走至河心。
牙 将:“……就、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师爷悻悻地:“还能怎样。回府领罪去吧。”
31、西院客厅 夜
杨宏信呆呆地坐在那里。杨夫人走过来。
杨夫人:“老爷,早些歇着吧,再担心也没有用处。”
杨宏信:“马械已经有了,可马还杳无踪影。讨不回马来倒也罢了,别在中途再出什么差错……”说着,扭头朝门外喊一声:“老殷!”
殷德威进来:“老爷吩咐。”
杨宏信:“你把二公子给我叫来。”
殷德威:“是。”说罢转身要走。
杨宏信:“还是算了吧。叫来他也没有用。”
殷德威:“老爷,有什么事可否与小人说说?”
杨宏信:“你?你更帮不上忙。去吧,我要歇着了。”
殷德威出去。杨夫人与杨宏信进到内室。
32、内室 夜
杨宏信忧心忡忡,不停地踱步。
杨夫人:“老爷,早些上床歇着吧。”
杨宏信不为所动,默默自语:“……是中途出了事,还是没有找到马群,抑或是找到了,人家拒不放行?鲁莽不得呀杨重贵,万万不敢以武力讨之,那样可就等于毁弃了三家的盟约、铸成千古遗恨了。”
院子里有匆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喊:“父亲,父亲。”
杨宏信:“这个老殷,他还是把重勋叫来了。”
风风火火的杨重勋已经闯进内室:“父亲。”
杨宏信:“是老殷叫你来的?”
杨重勋:“殷家丞说父亲这里好像有什么事。”
杨宏信:“唉,你兄长久去不归,我这颗心总是落不下来。”
杨重勋:“儿子正想找父亲说这事,我去找兄长。”
杨宏信:“你呀,别再给我添乱了。”
编剧:梁 枫 银小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