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毛川打猎

兔毛川在麟州城的南边，就是今天的神木城川。

三月见青，大地回春，杨家城里的大公子杨崇贵少年英俊，喜欢武功。他的老子麟州刺史杨弘信，却要他练功的同时必须读书修身。可他最烦爬桌子写字读文。这一天，因为是逢他生日，所以才允许他出城来到兔毛川打猎的。

杨崇贵从小就喜欢跟伙伴们一起外出游玩。他们一行12人，除了他母亲杨夫人托一成年家人跟随他们之外，其他随从的10个朋友，都是平日里与崇贵十分要好的伙伴。他们全是十七八的后生，都是在十五六岁就会骑马。所以12匹马争先恐后地出城下山，顺屈野川南下，一阵急驰30里路，几乎是一口气就跑到了兔毛川北边的鸳鸯塌。

兔毛川林深密障，南北20里，风景秀丽。左右两山断崖凸起，犹如碧玉彩屏。东边山头上有古堡遗址，据说是大唐贞元年间被吐蕃人进犯时破毁，现设堠望。它是州城与崇贵他的老家石城和杨家沟寨通道的要害路径。东向有一小沟，深远可探到黄河西岸沟渠的分水岭，也是河东的一条来路。川西边隔大河也有一条小沟，叫兔儿沟，所以西边的出山口叫兔儿沟岔。

进入兔毛川，树冠如伞盖，山鹰高空旋，人如画中游，马在林里穿。突然，前边的马发出一声惊鸣，双耳直竖，前蹄急止。后边的马也紧跟着扬起脖子——原来前边闪过一物。老家人忙说：“大约是只狼吧，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不成。”

“对，不是我们怕，我们正想找它呢，是它怕我们。”崇贵笑着说。于是伙伴们也相继发言，他们似乎要把这兔毛川的根底搞不清楚誓不罢休。

“这里大树小树如此稠密，怪不得地名兔毛川，看来兔子跑过也要被草木给挂掉毛的。当然也说明兔子很多。确实是打猎的好地方。”

“其实，兔子最多的地方还不在这里，是西边山后的那条沟，所以那条沟的名字就叫兔儿沟，沟口才叫‘兔儿沟岔’。要不是隔着这条大川的河，狼去那边捕食可要容易得多！”“那条兔儿沟里没狼吗？”“当然是有的，但没狼的家。”“你咋知道兔儿沟里没狼窝？”“因为狼的窝在前川。”

兔毛川前川到中川之间隔着一条从东沟里流出来的小河。这条河今天叫“泗滄河”。小河的水向西流入大川的河。小河南边的东山坡有几处小沟渠，树木稠密。那里就叫狼窝渠。崇贵的一位伙伴接着说：“大家往前看，小河南边的东坡密林，那里就是我所说的狼的家。因此那里的地名才被叫成‘狼窝渠’。再说西山后边的兔儿沟，尽是沙土草木，兔子容易打窝，可没稠密的树林，那边不适合狼安家。”

“噢，这么说来，大河为界，本可以不相侵犯，可兔子为发展，跑过大川这边来。狼为了不受饿，把它们的家安在兔子多的附近，与兔子为邻，这当然要发生问题。”崇贵似有思考地说。

“对，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互相牵连着。兔儿沟那边因为兔子多，而有地名。兔子多的原因是那条沟里没有稠密的树林，以兔为食的大野兽无藏身之处。而沟道里又尽是沙土丛林，很适合兔子打窝建家，出入吃草十分方便。至于临近大川，大川里尽管林深密障，是大野兽频繁出没的地方。可在西边的兔儿沟与这东边的兔毛川大川之间，还隔着河，隔着山，大野兽它们要直出兔儿沟去捉捕食物，还不是很方便，小兔子尚有回旋之地。你们看这老天爷呀，也真会安排。就拿这兔毛川来说，虽然是狼虎都有藏身出没的地方，却又是人们打猎最好的所在。这不，我们不就来了吗？”老家人说。

“是啊，这山川地况是野兽能不能存在的定数”，崇贵的另一位伙伴接着说：“可这人跟野兽就不一样，人可以把环境改变，比如修城堡、筑山寨，来确保自己安宁。你们看，远望东西两山头，不是都有古建遗址么，它们不都在给州城看守着门户吗？”

“对，家人老叔常言兔儿沟岔很有名气，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情理。”紧接着还有个崇贵的伙伴就请老家人讲一讲兔儿沟岔的事，他说：“今儿个你也让大公子听一听好吗？”

“唉？那好啊，那就请老人家讲一讲，让大家都知道一下吧。”杨崇贵被引入好奇的感觉之中，也请老家人为大家讲讲兔儿沟岔的名气。于是老人家不慌不忙地给大家讲开了地方故事。马儿放慢了速度，都向老人家靠拢过来。

“兔儿沟岔其所以有了名气，主要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兔儿沟水在这里投入兔毛川大河尖角处是羌山的南头。你们望一望，山顶头数峰起伏，形似驼峰。山脊向北连接着一段又一段被黄沙和黄土埋盖着的山梁，仿佛是一支相连的驼队，故被人们称骆驼岭。所以面向兔儿沟岔这羌山南头就成了这支驼队的领头骆驼，使兔儿沟岔风光倍增。还有个原因是，这个沟口隔兔毛川大河东望，正好对正是东山腰上北魏时期的那个“古佛洞”。听说大唐贞元年间吐蕃犯境，就是从这兔儿沟来，最先被古佛洞的老和尚发现兔儿沟岔突然出现西人大兵的。古佛洞上通山顶，下为断壁悬崖，发现西山口情况后，便可以从东山头上的古堡放狼烟直报州城。所以说兔毛川是麟州城的南大门。自然这兔儿沟岔也就成了州城军事上的防务门户。吐蕃反乱过后，有人便在骆驼岭山脊当腰修起了那座倒座观音堂。庙虽不大，可它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古佛洞的“前哨”。古佛洞只能检视到兔儿沟岔的情况，可这倒座观音堂能看到兔儿沟深沟里的情况，延长了十多里的检视线。发现敌情，白日打钟，晚上点灯，可以及时把情况传给古佛洞。假如在西山上修个堠望和其他神庙，那就会引起敌对势力的关注。因为堠望是哨台，本身就是军事设施；其他的神，又都是‘天下衙门朝南开’，也会引起来犯者的怀疑。唯独这位“大慈大悲的南海观圣音菩萨”是可以倒坐的，她的‘衙门’可以北开。所以要修北望羌山西瞧深沟的庙，在各路神仙中，非她莫属。这也许就是军家们的良苦用心吧。显然，所有这些都显示着兔毛川对州城防务的重要。所以你们刚才有人说，这里都在为州城守护着门户。我觉得说对了，正是如此。”

“哎呀！整天在州城里，只顾练武练功，还要读书写字，岂知这外边的事还多着呢。今天出来，心目大开。我看真要了解世事，还是应该多出来跑一跑才……”杨崇贵正高兴地说着自己这次出游的心境，忽然有人喊：“快！前边又跑过什么了？”

“又是只狼，不是，是两只。它们还拖着一头小野猪呢！”

两只狼，一大一小，许是发现有人来，正要丢下小野猪逃跑。说时迟，那时快，“嗖、嗖、嗖”从不同方面来的3支箭并发飞来。杨崇贵的那一支正好击中那只最凶的大公狼。其他两支箭也都射中目标。中箭狼挣扎了几下，就被几匹马同时赶到，成了今天大家出猎的首批收成。只是时逢早春，狼皮已经不如秋冬季节那么毛丰绒厚罢了。

就在大家对猎物评头品足的时候，崇贵的伙伴中，早有人跳下马背，大显身手，用一把小食刀在狼尾根部下方，开了个口，没用多大劲儿，就把两张狼皮给脱剥下来。狼肉吃不成，抛弃掉，可小野猪被挖掉内脏带在马后。

大伙忙活着刚把猎物处理完，情况又来了，顺东沟河畔跑出一大群山鸡。它们一遛河沿，利用河畔沙土跟它们羽毛一样的保护色，迅速地跑来。为什么不起飞呢？原来头上盘旋着几只山鹰。不过有两只山鹰好像对山鸡它们并不十分感兴趣。因为在河畔小坡丛林草木中被惊动出一群山兔也在奔命地逃窜。兔子的速度疾快，但山鹰的速度更是如箭离弦上。箭到、鹰爪也到。中箭的兔子倒地，被老鹰追捕到的兔子已上天空。老鹰也怕中箭，头也不回地飞离险境。这回收获不算很大，可这一场闹景，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尤其是老鹰抓兔子的神速，让人敬佩。杨崇贵高兴地说，“兵书讲：兵贵神速。我将来如果带兵打仗，为将用兵，一定要像老鹰追捕兔子那样，去追逐敌人。”

这时候，老家人说：“我们出来已经好长时间，猎物也有了，而且又是狼皮，又是野猪，又是兔子，又是山鸡，品类也还很有几样。其实大家都知道今天出游，主要不是为打猎，是大公子的生日，杨夫人要大家出来散散玩玩游逛游逛。现在游也游了，逛也逛了，所以我们该打转马头，返回州城了。”

可是对年轻人来说，大伙正玩在兴头上，于是又有人说：“老叔既然要我们回，可以。那就照已往行事，最后再给大伙讲一个好点儿的故事吧！”

老家人笑着说：“故事，故事，说的就是过去的旧事。我们今天来这兔毛川打猎，对后代人讲，也是故事。我看这个故事就留给后人们去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