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清宣统末年，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在全国各地蓬勃发展。辛亥起义中，为了反清复汉，革命军分为复汉军和洪汉军两个番号，前者为同盟会武装，后者则是会党武装。一九一零年七月初九，钱鼎、万炳南、张钫、井勿幕、党自新、张宝麟等陕西辛亥革命时的风云人物在大雁塔歃血为盟，成立反清组织（史称“三十六兄弟
曹斌
清宣统末年，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在全国各地蓬勃发展。辛亥起义中，为了反清复汉，革命军分为复汉军和洪汉军两个番号，前者为同盟会武装，后者则是会党武装。一九一零年七月初九，钱鼎、万炳南、张钫、井勿幕、党自新、张宝麟等陕西辛亥革命时的风云人物在大雁塔歃血为盟，成立反清组织（史称“三十六兄弟会盟”），共襄义举。辛亥武汉革命胜利，陕西省首先响应，于一九一一年八月二十七日发动起义并一举成功。其中，万炳南是洪门（哥老会）帮主，旧军人出身，见识浅陋，喜帮派习惯行事，参加革命却不知革命意义，抢劫玉帛，掳掠子女，争夺名位。陕西清政府虽被推翻，人民又蒙受灾难，革命党拟将革命军队定为“复汉军”，洪门却坚持以洪门的“洪”字冠名，定为“洪汉军”，表示革命成功是帮会的功劳。
一九一一年九月初，榆林会党杨崑山（四川人）等乘辛亥革命之机，以洪汉军名义，把榆林总兵等全部捆绑监禁，掌握了榆林军政大权。不久，高家堡会党高秀头、白浪浪等暗自互为响应，相约在高家堡举事，于十月初六携十数人来高家堡，住东街义盛店，当晚即向都司袁树安索要印信和武器，次日即向地方派摊饷银，每户十两至三百两不等。高、白等都是当地人，势力较大，百姓畏惧，不敢反抗。随后向高家堡派了李成材等帮凶，人数陆续增加到三十余人。过了数日，榆林又派陈奎元、王忠等三十余人持枪乘马，到达神木，洪汉军住县城南关永盛店。县长李廷钰和参将杨芳城等软弱无能，亲自出城迎接，见到洪汉军吓得腿软身颤，面无人色。他们不听士绅劝告，随即将县印交给周朗轩（四川人）转交陈、王等，投降了洪汉军。李廷钰走后，陈、王二人随即派人在西沟杀害了他的佐治人员徐聘三、高金玉等人。
这支洪汉军队伍系榆林地方上无业游民及巡防队等组成，都配备土枪，并有一两支老毛瑟，由肩上到肋下交叉绑着大红布，把枪挂在胸前，看起来威风十足。他们到神木后就勾结神木的哥老会党杨侯银保、边商吕万有、马贩子二蛮及剧团演员薛来成、胡子生等，队伍扩充到六十余人。他们一朝得势，不免作威作福，每天大摆酒宴，大吃二喝，不是海菜席就是鱼翅席，还演戏作乐。这伙人作威逞凶，任意夺抢百姓财物衣服，索粮要草，勒令地方百姓限期交出白银四万三千两，地方上遂陆续用笸箩抬白银、元宝、金银首饰等送给洪汉军，才得以安然无事。
吕万有为了巴结陈、王等，以海参、鱼翅酒席宴请陈、王等，而以普通酒饭招待一般洪汉军，结果被洪汉军弟兄痛殴一顿，吕万有最后以磕头求饶了事。当时流传“海参头，鱼翅头，吕万有临完（最后）还磕了一顿围磨儿头（神木方言即向周围人磕头）”顺口溜讽刺他。杨侯银保这时也乘机威迫其本家杨恒昌要将院中正房让出，以便他娶妻居住，并声言如不让出，就要放火烧房。薛来成因演剧曾向木匠孟磕子借用大炉，因孟不愿意，他将孟木匠毒打。彼时，洪汉军内部开始大闹意见，周朗轩被暗杀在东山慧泉旁边。杨侯银保将周朗轩之妻白画杀于东城门内文昌庙前，家中财物被劫掠一空。洪汉军的气焰高涨，为所欲为，百姓对之颇感失望，均怀恨在心，待机而动。
那时神木因交通闭塞，百姓对外面起义的情况毫不知情，虽然对洪汉军不满，但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只有将妇孺送居乡下，以观风声。直至旅省学生张焕高、杨承弼、屈汝益、王孔生等先后由省返县，才了解到张翔初、张云山等在省城起义的实况，旅外学生和当时的绅商秘密商议，准备驱逐洪汉军。
高秀头、白浪浪等取得高家堡军政权后，高即自带会党十余骑到了万户峪（今万镇），把府神佳等县的税务总局局长压在杀猪床上，拿刀威吓要款，并将农民刘汗元吊绑索饷，沿途对一般农民勒索压榨。这事经税务局诉知杨崑山，随即派人到堡，将高秀头杀掉。其余的会党也胡乱作为，任意夺取民财，迫索捐款，激起群众公愤。十一月二十三日晚，全堡百姓集结，将白浪浪部下十余人用乱锹砍死。因害怕榆林派兵报仇，堡内当即成立了保卫团，公举康希尧、杨瑞霖为正、副团总，日夜守御，直到次年春才解除。
同年冬，府谷戏班首领陈天财和土棍张应成暗到神木勾结洪汉军阮玉秀、孙占彪、白浪浪等数十人，到府谷盘踞多日，威胁官绅，强迫交出县印。县长林超章准备交印，经绅士王维垣尽力阻止未交。而后他们威吓官绅，勒派饷银九万两，限期交清。县长和绅士杨琮、吴乾元要求减量缓交，阮、孙等不但不应，反而加紧期限，杨、吴两绅探知阮、孙等将谋大乱，立即与地方人秘密商量着设酒款待他们，待举起酒杯时齐用锹钁攻击，众人赞成。到期举事，群众满布山谷，先分别捕捉击毙了陈天才、张应成，然后攻打阮、孙等。这时正遇山西军队开到保德县，得知这个消息也会同攻击，除当场击毙者外，其余都被俘虏，无一漏网。经事后核查，除军民团丁李顺图被伤一臂外，其余都没有受伤。接着本县旅省学生纷纷返县，地方人始知武昌起义的革命真相，均想消灭社祸乱，并暗中计划，决定击杀陈、王等。
十一月初七，陈、王等见当时情势不佳，遂派出侦探到永兴堡侦查情况。侦探到达沟中时询问周围百姓“沟里有兵没有？”百姓以为问有冰没有，随即回答“满沟都是‘冰’”。侦探听成“满沟都是兵”，拼命跑回神木，将错听的话报告给陈、王等。他们于十一月初七晚出发逃往榆林，途径西沟时饥饿难忍，与百姓抢夺猪食，大嚼果腹，狼狈情形可见一斑。
洪汉军逃走后，杨侯银保、李成材、薛来成等仍留在神木。第二天早晨，百姓群情激愤，集结起来搜寻没有逃走的洪汉军爪牙。先在西大街民房内（刘兰才院内）搜出杨侯银保，杨拼命向东街奔逃，被赶上的杨恒昌用刀在头上猛砍，接着被人群追上包围，乱刀砍死在文昌庙前。李成材被从南关汪大店中搜出，准备由南城墙吊到城内处理，当吊至城上时，被人将其两膀砍去，殴打至死。木匠孟磕子一斧子将薛来成劈死，至此洪汉军被扑灭。
不久后，省上派河套安抚使裴廷藩为北路安抚使到达神木，在榆林的杨崑山深觉站不住脚，逃往府谷，地方秩序逐渐恢复。
洪汉军作为旧式革命会党武装的产物，其在推翻满清王朝、瓦解封建体制中起到一定作用，但其局限性同样显而易见，神木洪汉军激进的投机行为、无序的组织方式、骄横恶劣的作风纪律，注定昙花一现，难成大事，终究被扫进历史的角落，成为茶余饭后的“古朝”（神木方言，意为过去的佚闻逸事）。
（作者 神木政协文史专员，现就职于中共神木市委组织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