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生卒年岁考

高  越

杨业生于何年，史无明载。死于雍熙三年（986），宋史记载明确，无争议。但杨业死于哪一天，死时是多少岁？史家遍考诸史典籍，未能形成统一认识。作者才疏学浅，不敢期望将杨业生卒考出结论，只是想在前人考证基础上，将该研究向前推进一步，以求教于诸家。

一、史书记载搜录解读

1.《宋史·杨业传》载：“父信，为汉麟州刺史。业幼倜傥任侠，善骑射，好畋猎，所获倍于人。… …弱冠事刘崇，为保卫指挥使，以骁勇闻，累迁至建雄军节度使，屡立战功，所向克捷，国人号为‘无敌’。… …雍熙三年，大兵北征，以忠武将军节度使潘美为云、应路行营都部署，命业副之。… …将行，泣谓潘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伺其便，将立尺寸功以报国恩。今诸君责业以避敌，业当先死于敌’。因指陈家谷曰：‘诸君于此张步兵强弩，为左右翼以援，俟业战至此，即以步兵夹击救之，不然，无遗类矣。’… …美即与王侁领麾下兵阵于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之，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仍沿灰河西南行二十里。俄闻业败，即麾兵却走。业力战，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即拊膺大恸，再率帐下士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业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遂为契丹所擒，其子延玉亦没焉。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宋史卷二百七十二）。

宋史杨业传以上记载，将杨业战败被擒的前因后果及其经过都作了较为详细的记述。可以确认杨业战败当天是雍熙三年某月某日傍晚，三天后死亡。“弱冠事刘崇”也是考究杨业生年的一个依据。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因为还没有达到壮年，称做弱冠，后泛指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为弱冠。按此推算，杨业死于雍熙三年（986），二十岁时去太原侍刘崇，假设杨业死时为五十八岁，则杨业应生于929年。

2.《宋史·太宗本纪》载：“（雍熙）三年春正月… …己丑，知雄州贺令图等请伐契丹，取燕魝故地。庚寅，北伐，以天平军节度使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水陆都部署，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副之，以其众出雄州；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静难军节度使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 …二月壬子，以检校太师、忠武节度使潘美为云、应、朔等州都部署，云州观察使杨业副之，出雁门。… …五月庚午，曹彬之师大败于岐沟关，收众夜渡拒马河，退屯易州，知幽州行府事刘保勋死之。丙子，召曹彬、崔彦进、米信归闕，命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应、寰、朔吏民及吐浑部族，分置河东、京西。会契丹十万众复陷寰州，杨业护送迁民遇之，苦战力尽，为所擒，守节而死。… …秋七月庚午，贬曹彬为骁卫上将军，崔彦进为右武卫上将军，米信为右屯卫上将军，杜彦圭为均州团练使。应群臣列校死事及陷敌者，录其子孙。……八月辛亥，降潘美为检校太保，赠杨业太尉、大同军节度使”（宋史卷五第七八页）。

《宋史·太宗本纪》以上记载，对宋雍熙三年（986）北伐起始经过及战后处理记述的较为清楚，但未记杨业被擒是何月何日。由此看，此次战役始于雍熙三年（986）正月庚寅，二月壬子杨业受命任云应路潘美都部署之副职出战雁门。五月庚午曹彬大败于岐沟关，使宋军北伐由胜转败。五月丙子，杨业随潘美撤回代州。杨业是在此后护四州军民撤退期间，与辽军相遇战败被擒守节而死的。七月庚午，宋廷对北伐败将曹彬、崔彦进、米信、杜彦圭作出了降职处分并进行新的任命，同时对北伐战争中死亡立功将校子弟予以录用。由此推之，杨业在陈家谷战败被擒，应在雍熙三年五月丙子后至七月庚午前某日。

3.《续资治通鉴长编》（宋李焘撰）卷二十七记载雍熙北伐事大致如下：正月议奏出兵北伐，三月潘美出雁门告捷，田重进飞狐获胜，曹彬入涿州获胜。四月，潘美、田重进、米信、曹彬皆取得不等的北伐战果，大体与宋史记载相同，但没有杨业的征战记载。五月庚午曹彬岐沟关大败。丙子，“上闻曹彬等军败，乃诏诸将领分屯于边，召彬及崔彦进、米信入朝，田重进率全军驻定州，潘美还代州”。五月未见到有关杨业的任何记载。六月仍未见到有关杨业的记载，但见到“丙辰，曹彬等至阙。… …戊午… …召彬及崔彦进、米信、杜彦圭、行营都监郭守文、马步都指挥使傅潜、押阵部署陈廷山、排阵使蔡玉、先锋都监薛继昭等九人诣尚书省鞫之”的记载。七月庚午所载对曹彬等人的处分任用与《宋史·太宗本纪》相同，不同的是本纪载此时杨业已死，而《长编》此时仍未提叙杨业征战事。

《长编》在八月的记载中，对杨业的战死、褒奖和对潘美、王侁、刘文裕的处分作了集中记述。大体与《宋史·杨业传》相同，仍未明确杨业陈家谷战败为何月何日。有人依据《长编》“上闻业死，甚痛惜。八月辛亥，诏削美三任，侁除名，配金州，文裕，登州。赠业太尉、大同节度使，赐其家布帛千疋，粟千硕，录其子供奉官延朗等五人及贵子二人”的记述，认为杨业死于雍熙三年（986）八月。把对杨业战死调查处理的结案时间混为杨业战败、死亡时间，显然是错误的。

4.《辽史》卷十一《圣宗本纪》载：“统和四年（986）三月甲戌，于越休哥奏宋遣曹彬、崔彦进、米信由雄州道，田重进飞狐道，潘美、杨继业雁门道来侵，岐沟、涿州、固安、新城皆陷。… …五月庚午，辽师与曹彬、米信战于岐沟关，大败之，追至拒马河，溺者不可胜纪；余众奔高阳，又为辽师冲击，死者数万，弃戈甲若丘陵。… …癸末，斜轸遣判官蒲姑奏复蔚州，斩首二万余级，乘胜攻下灵丘、飞狐，赐蒲姑酒及银器。… …六月甲寅，斜轸奏复寰州。… …秋七月丙子，枢密使斜轸遣侍御涅里底、幹勤哥奏复朔州，擒宋将杨继业，及上所获将校印授、诰敕，赐涅里底等酒及银器。… …宋将杨继业初以骁勇自负，号杨无敌，北据云、朔数州。至是引兵南出朔州三十里，至狼牙村，恶其名，不进；左右固请，乃行。遇斜轸，伏四起，中流矢，堕马被擒。疮发不食，三日死，遂函其首以献。诏详稳辖麦室传其首于越休哥，以示诸军，仍以朔州之捷谕南京、平州将吏。自是宋守云、应诸州者，闻继业死，皆弃城而遁。”

由此可见，《辽史·圣宗本纪》记述杨业被擒前后情节较《宋史》和《长编》更为简明具体。明确记载杨业是于雍熙三年（986）（即辽统和四年）七月丙子战败被擒，三日后死亡。七月丙子是七月初九（郝树侯文）。按此推算，杨业是死于雍熙三年（986）七月十二日。

5.《辽史》卷八十三《耶律斜轸传》载：“统和初，… …会宋将曹彬、米信出雄、易，杨继业出代州。太后亲帅师救燕，以斜轸为山西路兵马都统。继业陷山西诸郡，各以兵守，自屯代州。… …斜轸闻继业出兵，令萧达凛伏兵于路。明旦，继业兵至，斜轸拥众为战势。继业麾帜而前，斜轸佯退。伏兵发，斜轸进攻，继业败走，至狼牙村，众军皆溃，继业为流矢所中被擒。斜轸责曰：‘汝与我国角胜三十余年，今日何面目相见！’… …既擒，三日死。” 《辽史》卷八十三《耶律奚低传》载：“统和四年（986），为右皮室详稳。时宋将杨继业陷山西郡县，奚低从枢密使斜轸讨之。凡战必以身先，矢无虚发。继业败于朔州之南，匿深林中。奚低望袍影而射，继业堕马。先是，军令须生擒继业，奚低以故不能为功。”

由以上《辽史》耶律斜珍和耶律奚低二人传可知：杨业生年由侍刘崇前的二十年，加上与辽角胜三十余年，粗估应为不到六十岁。再是杨业兵败被擒的直接原因是中了耶律斜珍之埋伏战败。尽管藏匿于深林，其袍影被耶律奚低发现，射落马下被擒。因为萧太后先前下令生擒杨业，希望杨业归顺为其所用，尽管耶律奚低获得射中杨业、杨业被擒的大功，因杨业三日后死了，辽廷也没有给耶律奚低记功奖赏。可见辽人对杨业是何等的看重。至于杨业被俘和死亡时间没有更多资料，仍遵圣宗本纪所载。

综上诸史所载，杨业的生年均未记载。卒年记载亦不够详尽，唯《辽史·圣宗本纪》记为统和四年（986）七月丙子被擒，三日后（七月十二日）死亡，较为详确。但杨业生于何年？何年事刘崇？享年多少岁？均未可知。由是，专家学者在不断进行分析考证，均有自己的不同见解。（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