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杨家将文化”的旅游开发

杨家将，特指北宋初年以杨业为首的抗辽英雄家族。千百年来，杨家将的故事在中华大地广泛流传，正如著名京剧《金沙滩》的主题曲所唱颂的那样：

“一千年，一千年，千年的老歌；老了山、老了水、老了日月，这首歌到如今依然鲜活，那就是爱国英烈杨家将的魂魄，一腔腔热血……”

毫无疑问，杨家将故事之深入人心、传播广泛，是中国历史上极为少见的。也正因如此，史学界以李裕民先生为代表的一大批专家，对历史上的杨家将钩沉探微，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丰硕的成果，使我们能够比较清晰地看到杨家将的历史真实面貌。然而，对于社会大众来说，他们更为关注的是另一个杨家将―活跃在戏曲、评书曲艺、地方传说中的杨家将。与历史上真实的杨家将相比，传说中的杨家将有着更丰富的文化意缊、更生动的文化形象、更壮烈的文化精神，当然也就更为社会大众所喜闻乐见。于是，随着杨家将的传说在社会上一代代地传播、发展，与之相关的佘太君、穆桂英、杨宗保、杨门女将等传说人物和穆柯寨、金沙滩、天波府等种种物化载体，不仅越来越多地为社会大众认可，在许多方面竟然到了真假莫辩、假以代真的程度。这样一来，文化意义上的杨家将“反宾为主”，远远超越了历史意义上的杨家将，成为社会公认并传颂敬仰的“杨家将”主体，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遗产宝库，也相应增添了一种独特的瑰宝－“杨家将文化”。

近年来，随着我国旅游产业的蓬勃发展，代表着民族正气的杨家将文化，也成为一种颇具魅力的历史文化旅游资源。除了早年在开封市已建成的“天波杨府”、山西代县原有的“杨忠武祠”等专门的“杨家将”景点之外，地处古麟州新秦的杨家将故乡陕西神木县各界，正在大力开发杨家将系列旅游资源，积极建设以弘扬杨家将文化为主体的“杨家城旅游区”。其他如河南鹤壁市、河南临颖县、河北唐县、霸州、北京居庸关、山西太原、五台山、湖南凤凰、湖北楚江院、珠海南屏北山村等许多地方，都在尽力把本地流传的有关杨家将的传说引入景区，用不同的形式，把本地有关杨家将的故事变成当地特有的文化旅游景观，以增强本地旅游产业的文化魅力。

这样一种大规模对杨家将文化进行旅游开发的“大好形势”，为许多地区的旅游业发展增添了活力，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在对杨家将文化进行旅游开发的过程中，也先后出现了一些很值得注意的问题。本人因教学之需，曾对此进行了一些思考和探讨，现不揣浅陋，略陈管见，以求教于学界和业界同仁。

一、杨家将文化不是杨氏宗亲文化。

在当前对杨家将文化进行旅游开发过程中，许多地方都非常重视对杨姓宗亲文化的煊染。这通常在三个方面表现得最明显：

其一，在杨家将文化景区，一般都要利用处于突出位置的殿堂，排列出各种杨氏族谱、杨氏宗亲世系图、海内外杨氏各支系迁布图等，尽可能详细地陈列出杨姓远祖以来的世系流派。然后要利用雕塑、肖像画、故事画、仿制的各种古器物等，在更大的展示空间中，陈列出历史上的诸多杨姓名贤；对于现代杨姓名流－例如各级党政军领导人、企业家、艺术家、文化名流、各界专家等，同样也不会慢待。通常都会用大篇照片、大件实物、大幅展板等进行展示。这样一来，纪念杨家将英雄群贤的文化景区，同时也承担起“历代杨姓宗亲纪念馆”、“当代杨氏宗亲名贤展览馆”的功能。

其二，把修建和维护杨家将文化景观，发展旅游产业，当成是杨家的家事。许多景区在修建或维护杨家将文化景观时，常常会千方百计地向杨氏宗亲寻求财力物力支持。我们多次看到，景区除了要公开向海内外杨姓宗亲会组织“寻求”大宗捐赠之外，还会公开号召各地各界杨姓宗亲尽力支援。其理由很直白：“这是为你们的祖先建造纪念堂，你们杨姓不出钱让谁出钱！”而杨姓宗亲中也会有许多人很积极地宣传：“杨家将是杨家的先人，修杨家将景区是我们的义务，不出钱不出力就是对祖先不孝不敬！”这种思想认识的泛滥，使得原本以弘扬杨家将文化为目标而开发的旅游项目，变成了简单的“替杨姓人办件好事”！一些杨姓群众，则从另一个角度理解，认为既然杨家将是杨家的先人，那修建杨家将文化景观是杨家自己的事，政府和外姓人只能出钱出力表示支持，却绝对不能插手操作。一切都得听杨姓族人的安排，管理得由老杨家管理，收入也得归杨家支配。否则，就要拆你的台，坏你的事，还美其名曰：“不让外姓人利用杨家祖先搞旅游赚钱！”

其三，在杨家将文化景区的经营中，不少管理者很重视组织各种形式的杨氏“寻根”、“祭祖”、“归宗”之类的宗亲联谊活动。在他们看来，杨家将景区要是没有正宗的杨氏宗亲联谊活动，就没有杨家将景区的文化特色了。根据景区所在地域及在海内外影响力，他们一般每年都会竭尽全力组织几次不同规模不同层次的祭祖、归宗系列活动。为了突出“杨姓”这个文化特色，他们会把有关杨姓宗亲活动的纪念碑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他们会不惜成本，只求宗亲活动能办得高档次、高规格、大范围、强声势。

毫无疑问，历史上的杨家将，是宋代以来天下杨氏宗族最为引以自豪的英贤。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人数众多的杨姓各界宗亲，用各种方式向杨家将表达追思和仰慕，都是尊宗敬祖的天性自然。但是，从旅游学的角度来看，把杨家将文化等同于杨氏宗亲文化，却是完全不符合旅游学规律的。

首先，杨家将文化旅游景区之所以能够在旅游市场上占据赫赫地位，是因为杨家将受到广大旅游者的敬仰，才产生了强大的旅游魅力。而这种强大的旅游魅力，并不是源于杨家将的杨氏血统，而是因为杨家将代表了中华民族的民族正气，是因为杨家将所表现出的爱国主义精神。正是这种伟大的精神，使广大游客心为所动，情为所钟。由此而产生的这种心理动势，才是杨家将旅游开发的基础资源。

其次，杨家将是杨家宗亲的英雄，更是全中国各族人民的共同英雄。自北宋以来，从来没有哪一个家族能像杨家将这样广受各族人民的敬仰和爱戴。一个最典型最有说服力的事例是：早在北宋与辽国并立之时，杨家将的英名不仅在大宋是“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就是在辽国，也同样广为传颂。大约在杨业、杨延玉父子壮烈牺牲之后不久，辽国百姓就在长城古北口建起了专门祭拜杨业父子的“杨无敌庙”。宋至和二年（1055），宋人刘敞出使辽国，就曾在古北口拜谒了杨业祠，还留下了著名的诗句。此后，北宋先后又有苏颂、苏辙两人出使辽国时到古北口拜谒杨业祠并留诗纪念。以后虽王朝更迭，百姓播迁，杨业祠却一直香火旺盛。历史上的杨家将并没有在古北口作战的记载，古北口的杨业祠也不是杨氏后人所立，历代前来拜谒者千千万万，更不仅仅只是杨家宗亲！再比如，元朝初年曾有一支西夏遗民定居于河南濮阳，也是因仰慕杨家将的英名，全族人从原姓“唐兀”而改为杨姓。由此可见，自古以来，杨家将就一直是作为我国各民族的共同英雄，活在历代各族人民的心中的。只把杨家将当作是杨家宗亲，表面上是杨家在尊祖敬宗，实际上是要剥夺各族人民敬仰杨家将英雄群体的权力，伤害的是全国各族人民的感情，从而也就会大大削弱杨家将景观的文化感染力。

其三，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姓氏宗亲文化，既是联系血缘亲情的重要纽带，同时也是一道道高深的文化壁垒。不同的姓氏宗亲之间，虽然主要是和谐共处，但在文化上、心理上也都有很鲜明的排他性。更奇怪的是，这种姓氏宗亲文化上的排他性，表现在自然人身上时，常常不会受社会地位、教育水平等文化因素的影响而增减。

这种姓氏宗亲文化上的排他性，对于面向社会公众的旅游景区来说，具有极大的消极作用。根据旅游心理学原理，游客对旅游景观的满意度，与游客对景观的文化主题的认同程度成正比。凡是能引起大多数游客文化共鸣的景观，一定是游客最喜欢的、最满意的、评价最好的景观。相反，凡是那些让游客感到与自己的思想理念、文化归属、精神信仰相差很远的景观，一定是游客们最不满意的、评价最差的景观。宗亲文化是以血缘关系为特征的，具有强烈文化排他性的姓氏宗亲文化景观，客观上只对本姓本宗有亲和力，对外姓外宗一般是呈排斥性的。旅游景观的宗亲文化色彩越强烈，对外姓游客产生的文化排斥性就越明显。于是，我们常常会看到，大多数游客会很恭敬地向杨业塑像致意，却根本不会走进那些陈列“杨氏世系表”或是“杨氏名人简介”的殿堂。所以，越是想要突出“杨姓”宗亲文化特色，外姓游客就越反感。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景区必将失去越来越多的外姓游客，当然也就越来越没有市场生存能力了！

综上所述，我们必须从思想根本上认识到：杨家将文化是民族英雄文化，杨家宗亲文化是血缘文化，这两种文化在旅游市场上的表现力是完全不同的。我们能够用于旅游开发的，是杨家将文化，是深受社会大众欢迎敬仰的民族英雄文化，而不是杨姓宗亲文化。我们所要建设的，是面向社会公众的杨家将文化旅游景观，而不是面向杨姓宗亲的杨氏家庙。尽管有诸多杨姓历史名人，杨姓宗亲文化还是和中国其他姓氏宗亲文化一样，只是杨姓血缘群体内的文化，面对社会大众，它不仅没有足够的旅游市场吸引力，还会产生极大的文化排他性，从而严重阻碍对杨家将文化进行旅游开发的进程。

二、杨家将文化不是杨家将历史

每当我们讲述真实的杨家将时，我们立即又会看到另一个事实：除了历史的杨家将之外，更具有历史文化魅力的，是一个文化上的杨家将！而作为社会文化存在的“杨家将”，早已超越了真实的历史，成为一种被历代各族人民公认为“真实”的杨家将！

作为被社会大众广泛认可的历史形象，立足于历史而又超越历史的真实，是人类文化生活中的普遍现象。在西方，有著名的《荷马史诗》，在中国，远有三皇五帝传说，近有诸多以三国等历史为题材的“演义”，都是这种历史形象的典型代表。也正是因为他们超越了历史的真实，他们才脱离了历史科学意义上的历史范畴，成为文化学意义上的文化。因此，是否超越历史的真实，是区别历史形象与文化形象的重要标志。现在，“杨家将”的社会形象体系中，真正符合历史的特征只有寥寥几点：

时间：北宋初年。

地点：东京、太原、雁门关、幽州。

人物：杨业、杨延昭、宋太宗、潘美、萧太后。

战争背景：宋辽在缔结“澶渊之盟”之前的几次战争，特别是宋太宗“雍熙北伐”时导致杨家将重创的宋辽陈家谷之役。

即使是在上述几项之中，除时间一项之外，其他各项在细节上也都有很多与史实相舛之处。如杨家将社会形象体系中有关太原、雁门关、幽州的方位、距离等描述；宋太宗、潘美、萧太后等虽实有其人，但其所作所为并非尽有史据。即使是主人公杨业，也只能称得上三分史影。至于有关宋辽战争的种种描述，则更是富有传奇色彩，令史家叹为观止、无从置喙。所以，现在中国大众文化体系中的杨家将，其内涵早已完全转换：杨家将不再是历史，而是与杨家将相关的所有古迹、传说、戏曲、文学、影视等等元素所构成的杨家将文化。

那么，作为旅游开发的主要载体，我们是选择历史上的杨家将还是选择文化上的杨家将呢？

如果我们只是把杨家将作为一种历史文化来展示，当然最好是能够完全符合历史，完全展现出历史的真实。但是，现代旅游业面对的并不只是少数几位历史学家或考古学家，我们开发与杨家将相关的旅游项目，是要为旅游市场的大众游客提供一系列带有杨家将特色的历史人文类旅游景观，如果过分追求历史的真实，立即会遇到三大难题：其一，限于历史沧桑的巨大变化，有关杨家将历史的资料、实物、原址等重要载体已不复存在，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历史原貌；其二，现在我们还能够看到的有关杨家将的真实历史遗存，绝大部分都已经残破之极，如神木杨家城遗址。如果仅仅满足于表现历史的真实，则会大大削弱其作为旅游景观所不可缺少的观赏性和美学效果，甚至完全失去旅游魅力。其三，历史的真实，是有时间参数的。对于一个具体的历史人文景观来说，我们是追求其兴盛时的历史真实，还是追求其衰败时的历史真实呢？ 如果追求其兴盛时的历史真实，则必然要大规模地“仿古”，从而陷入悖论，再次失去历史的真实。如果追求（或称保持）其衰败时的历史真实，只靠几片断壁残垣，则根本无法达到我们弘扬杨家将历史文化，发展当地旅游产业的目标。

相比之下，如果我们立足于历史而又超越历史，把厚重无比而又丰富生动的杨家将文化作为旅游开发的主要载体，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天地：

首先，我们有了更多可以开发利用的文化资源。例如戏曲和传说中已经成功塑造起来的佘太君、穆桂英、杨排凤等杨门女将群体，杨宗保、杨文广、孟良、焦赞、八贤王、寇准等代表正义的文化形象，都可通过适当的策划包装，直接构成大众游客所喜爱的旅游景观。

其次，我们有了更为广阔的旅游开发空间。因为我们要表现的只是与杨家将相关的种种文化，我们完全可以不再拘泥于杨家城的真实大小和真实方位，不再局限于天波杨府当年庭院的布局疏密，不必再费心考察众多杨家将遗迹孰真孰假，不怕再面对“杨六郎何以能一剑劈开一道山岭”之类的诘问！

其三，我们可以取得大众游客的文化共鸣。历史上的杨家将虽然真实，却不是大众游客的文化期望。文化上的杨家将虽然远远超越了历史的真实，却是广大社会游客心目中完全“真实”的英雄偶像。只要我们以大众心目中的杨家将作为表现对象，就必然能够得到大众游客的承认，必然能够使大众游客感动，从而在文化上与广大游客产生共鸣，使我们构建的旅游景观与游客情景相依、水乳交融。这样一来，我们的旅游开发就有了坚实的市场基础，就可以完全避免一些历史人文类景区曲高和寡、门可罗雀的尴尬命运。

其四，通过对杨家将文化的旅游开发，我们可以担负起继承和传播优秀传统文化的责任。旅游产业虽然以市场经济效益为重要目标，但它同时又是一种高尚的文化传播活动。杨家将的历史之所以能成为“杨家将文化”，关键的因素，是历代民众都把自己最美好的愿望寄托在杨家将身上，同时也把自己最鲜明的道德选择通过杨家将文化形象地表达出来。这种寄托和表达，是一种优秀民族文化的塑造过程。所以，近千年来升华、凝聚而成的杨家将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其文化之厚重、内涵之深邃，是历史上真实的杨家将所无法承载的。我们采用立足历史又超越历史的开发方式，直接对杨家将文化进行旅游开发，能够越过真实杨家将的种种局限，以更完美、更理想的文化形象，很直接地告诉人们什么是“忠”、“义”、“孝”、“爱国”、“为民”、“舍生取义”等大美大善，告诉人们应该如何避恶行善，从而在取得良好经济效益的同时，弘扬、继承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遗产。

除以上四点之外，从客观上讲，依照文化上的杨家将来构建旅游景观，比依照历史上的杨家将更简单、更经济、更具有可操作性。所以，我们可以很明确地指出：所有在关杨家将的旅游开发，都应该大胆地超越历史，以杨家将文化作为最基本的开发载体。

三、杨家将文化的旅游开发，应该追求文化的真实

如前所述，对于历史文化类旅游资源的旅游开发来说，我们根本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历史真实”。那么，我们提出采用“立足历史又超越历史” 的旅游开发方式，在实践中究竟该如何做呢？答案很简单：就是最大限度地追求文化的真实！

具体到杨家将文化的旅游开发来说，我们应该努力做到以下几点：

首先，是要努力营造真实的历史文化背景。

无论我们是构建一个有关杨家将文化的旅游景区，还是营造一个有关杨家将的小小旅游景观，我们的最终目标，都是要通过具体的旅游空间形象和旅游文化形象来传播杨家将文化，并且要通过这种文化传播引起游客的文化共鸣，从而使游客的情感思绪受到感动，完成对旅游景观的心灵感悟和美好的旅游文化体验过程。那么，为杨家将文化景观配置一个真实的历史文化背景，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杨家将文化是以北宋时代为历史背景的，那么我们就要着力营造时代的真实。例如用宋代的建筑风格来构建各种级别的景观建筑；在景区内采用宋代样式的服饰、宋代的用品、宋代的演艺等等，甚至不妨直接用“宋”、“大宋”之类的文字作为一些景物的主体装饰。让游客一进景区，所见所闻，处处都是宋风宋韵，恍若梦回千年，从而在游客的游览经历中深深刻下 “北宋”这个时代烙印。再比如说，宋代特别提倡武将要读书习文，武将一定要达到“亦文亦武”，才算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这是当时的社会风尚。那么我们就要着力营造这种社会风尚背景，或可称为精神生活背景。例如可在景区内适当营造一些杨家将习武学文化的旅游景观，演出一些“以崇文促习武”为内容的旅游情景节目，从而把当时的历史社会风貌反映出来，既可增加游客对杨家将生活时代的理解，也能很好地向游客解释杨家将为何会对国家和中原文明有那么赤诚的责任心。

事实上，也只有我们着力营造真实的背景文化，我们才能实现“立足于历史而又超越历史”的目标。

相反，如果不注意营造背景文化的真实性，常常会干出一些让游客啼笑皆非的傻事来。例如某个杨家将文化景区，在位于“点将台”上的杨业和佘太君的塑像中间，放置了一尊释伽牟尼像，这就完全违背了文化背景真实原则：杨家将的点将台，主题是保家卫国，英勇杀敌，怎么可能供奉一尊宣扬“四大皆空”、誓不杀生的释迦牟尼像呢！每当游客到此，无不笑指景区荒唐，哪里还会有心畅想当年杨家将们在此驰骋冲突，杀声震天的飒爽英姿呢！

其次，是要努力营造人物个性的真实。

在开发杨家将文化旅游景观时，我们必然要采用雕塑、绘画、情景演出等各种方式，来塑造杨家将英雄群体的人物形象。这时，我们应该考虑到：杨家将英雄群体，早已在大众游客的心里形成了活生生的个性形象。例如老杨业深稳凝重，杨排凤泼辣豪爽等等。根据旅游心理学和旅游美学原理，当大众游客置身他们心仪已久的“杨家将”景观面前时，他们首先就要把眼前看到的“杨家将”与心目中的杨家将形象进行比较印证。如果与他们的想象相差不大或完全相同，游客便会产生兴奋型应激反应，从而对旅游景观表现出认同、赞赏之类积极态度。自然也就会对我们塑造的杨家将英雄群体的人物形象产生更强烈的注意力，从而得到更多的旅游文化体验。相反，如果景观与他们的想象相差太大或完全不同，游客会产生对抗型应激反应。其中一部分人会从疑问转化为接受，更多的人则会转化为批评、讥讽、鄙视之类消极态度，从而大大挫伤游客的游览积极性。如果这种情况在一个景观组团中接连出现，就会大大降低景区的文化质量，甚至会让游客中断旅游过程，败兴而归。

有鉴于此，我们在实际景观策划和建设时，就应该特别注重表现杨家将人物的不同个性，也就是要“出神”。无论我们用什么形式来塑造人物，都应该做到既要有“貌”，更要有“神”。也只有营造出杨家将英雄群体的个性真实，才会真正引起游客的文化共鸣。千万不可把杨家将装扮得“千人一面”，更不可把杨家将英雄们都塑造成呆板的“神像”。

其三，是要注重艺术表现的文化真实性。

根据当前历史人文类旅游景区的实际状况，对景区的历史文化主题通常会有动态、静态两种主要的表现方式。特别是随着近年来旅游景区市场竞争的需要，主题性情景表演、游动性艺术景观等动态艺术，成为许多人文景区重要的旅游景观。由于这种动态艺术景观直接在游客游览环境中表现，可以对游客产生很强的吸引力，为旅游过程增添许多兴趣，因而也大受大众游客的欢迎。然而，我们必须注意：现在有一些景区的个别动态艺术景观，一味追求娱乐性，采用了一些过分的戏谑、调侃、媚俗类表演情节。如“宋代人”打手机、“先锋官”宣称自己是“坐奔驰”而来、“宦官”与“游客”调情、让“神仙鬼怪”出阵助战之类，虽然能博得游客的哈哈一笑，却因其违背了旅游景观内在文化的真实性，在游客心理上形成了“荒诞不经”或是“低俗不堪”的印象。既降低了旅游景观的文化品位，又大大削弱了景区的文化主题魅力。在开发杨家将文化旅游景观时，我们一定要注意，杨家将文化是英雄文化，不是市井俚俗文化，一定要把握好动态表演情节的“度”，既要生动活泼，又要符合杨家将人物的道德身份，即使再夸张，也不能失去文化的真实而影响其文化品位。

至于静态的艺术表现，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越位，但也要注意在细节上不要出错。我们曾看到过某个景区建造了一组反映北宋初年杨家将生活的雕塑。其人物服饰、神态、造型都没有问题，唯独手中拿的是明代中叶才出现的线装书！这虽然无伤大雅，大众游客一般也看不出来，但作为一个艺术型旅游景观，类似细节上的失实，终究还是一个文化上的遗憾。

结语

杨家将文化，是整个中国文化史上的一部壮丽篇章。是中华民族的一笔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开发以杨家将文化为主题的文化旅游资源，建设杨家将文化旅游景区，是一件继承传统、造福当代、流芳后世的伟大事业。同时，旅游开发又是一项科学性很强的系统工程，既需要热情奉献，也需要科学的态度和理念。除本文所论及的上述三个方面之外，有关杨家将文化旅游景观的空间策划、艺术策划、市场策划等诸多问题，都需要进行细致、科学的研究。我们相信，随着旅游科学和旅游产业的飞速发展，杨家将文化的旅游开发，一定会沿着科学的方向，走向更加辉煌的明天。

河南大学教授  刘坤太